哦,我们正带着钦羡的目光看着这个神奇的大干世界,并试图将内心的感受表达出来。黑夜,无疑是伟大的造物主创作出的一部分;可是,当白昼来临的时候——从地球到苍穹——它会向我们展示其伟大的杰作。
一个静谧的冬夜过去了。一觉醒来,仿佛觉得昨夜有许多问题围绕着我在梦里,我努力地寻找答案,却一无所获。此时,黎明已来临,万物彰显,大自然透过我大大的窗子向屋里张望着。她脸色安详,满心欣慰,她并没有向我提问。我一觉醒来便是白天,大自然就在眼前,问题也自然有了答案。土地被大雪覆盖,小松树点缀其间。我的小木屋所在的山坡好像在说:“向前看吧!”大自然并没有发问,发问的是我们人类,她早就有了主意。
每到冬天,曾经波光潋滟的湖面就会结上厚厚的一层冰,冰层约有一英尺或一英尺半厚。我站在冰雪覆盖的平原上,就像置身于群山之中的牧场。我先劈开了一英尺厚的雪,再劈开一英尺厚的冰,这时脚下便打开了一扇窗。我俯身喝湖水时,看见水中鱼儿的客厅静悄悄的,那里透进一道柔和的光,细沙铺着的湖底与夏日里的没有什么区别。在这里,无波的湖面澄清明净。天空既在我们的头上,也在我们的脚下。
天刚亮的时候,人们踏着松脆的积雪,带着钓鱼竿和简单的午餐,穿过雪地来到湖边,向湖中放下细细的鱼线,等待着梭子鱼和鲈鱼的光临。中午时,他们坐在岸边早已干枯的橡树叶上吃着午餐。城里人精于虚伪做作,而他们却擅长自然常识。他们从不参照书本,所知所言远远少于他们的所作所为。
有一个人很有意思,他用较大的鲈鱼做诱饵,来钓梭子鱼。如果你去看看他的鱼桶,就会感到非常惊讶,你就像是看到了夏天的池塘,他似乎把夏天锁在了自己的家里,或者可以说,他知道夏天躲在哪里。也许有人会问,深冬时节,他怎么可能钓到这么多鱼?噢,是这样的,自从大地封冻,他就开始在腐烂的树木中挖小虫,作为深冬垂钓的诱饵,所以他才能钓到这么多的鱼。他的生活本身就是在钻研大自然,也许他所做的比自然学家的研究还要深入;或者,他自身就是自然学家研究的对象。这样的人才有权利钓鱼,我喜欢看到他身上所体现的大自然的气息。当我在薄雾蒙蒙的天气里,沿着湖边散步时。会看到淳朴的渔夫采用最原始的生活方式,这使我觉得十分有趣。鲈鱼吞食了小虫,梭鱼吃掉了鲈鱼,而梭鱼却最终成了捕鱼者的猎物……
哦,瓦尔登湖的梭子鱼!每当我看捕鱼者把它们放在冰面上,或在捕鱼人在冰面上钻出的小洞下游动时,我总是对它们的稀世之美赞叹不已,它们似乎就是神话中的鱼,你无法在街上,或是市场上找到这种鱼,甚至树林里也看不到,就像我们康科德人的生活中看不到阿拉伯半岛一样。它们有一种耀眼的、超凡脱俗的美。它们不像松树那样苍翠,不像石头那样纯白,也不像天空那样湛蓝;但在我眼中,它们有着更为珍贵的色彩,如花儿一样绚丽,像宝石一样华美,仿佛它们是珍珠,是瓦尔登湖里的水晶。我从未在市场上见过这种鱼,如果有的话,它一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梭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