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泼如精灵,轻盈似水鸟,那么自在逍遥地飘在天上。我须抬头,须仰视你的存在,须用干净的眼眸盛下你的纯白。你既飘得这样高,这样远,这样有本事,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飞升。你想必知道,行世良久,诸尘无轻,凭他是谁也赶不上你的心怀,此时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人打扰你的无忧。是啊,我真的是有无穷的寂寞,深得不能再深的心事,有太多问题需要自问与他问,有很多的话,永不可诉,一生掩埋。
就这样走着好了,走向浓绿的草木,走在草木洒下的日影里发呆。我自知不能为水,铺陈一片流湖映照你的倩影,亦不能为风,扶摇,吹荡,任你无远弗届。我是被人世定义的人子,注定有些事不可挪移,还要学会勇于取舍,保持平衡。我后悔认识那么多的人,如今他们已零落不在,后悔走了那么多的路,后来发现太多都是绕远。可惜,人之一生,如花一季,断不能反复试验,所谓回头万事凝固,前方无卦可算。
悠长的山路,清荫深远,再往深处,便是灰瓦红墙的古寺。聪慧如你,料定我会在这里驻足,并笑我执棋落子,要等千年,说我既受不了繁城的喧嚣,又不敢踏进洞开的山门。我当真不能如你,可以浮在城市的上空独善其身,在绿茵如染的草际,衬托妙龄女子的红裙。我只愿你偶聚成雨,照看万物的生长,让这些草木硕干如墨,枝叶肥绿。在下雨的日子,容我打着伞,听它们沙沙的声响,站在山门下,看洁白的石雕上,有你养育的青苔。人间诸般况味,我尚不能领会,又怎能悟见玄妙的佛思,众生之累,亘古如此,何独偏我一人,既无可避,何言身心脱逃。
我若有梦,定然送上云端,让你载它一路远行。我不慕这一程,你能柔软地呵护,只愿你慧眼明亮,让我遇见在风雨中站累的故人。我要问他们,是否还在等我,问他们当初抛下我,是否深感后悔,或者还不等我说出口,他们也能给我一句反问。因为我有太多的话,当时振振有辞,如今思之流泪,有太多的愁绪,当时想来黯然,今日方知欢喜。
记着,你不要乱发慈悲,把我丢在那里。世间的爱,唯有亲疏有度,才能长久,唯能长久,才见真味。我喜欢站在云端,继续向他们挥别,彼此带着深深的思念,一个在原地等候,一个陪你去飞。
(枫林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