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老屋
黄河滩区一律拆完!
一声令下,在凄风苦雨中飘摇了几十年的娘的老屋,没怎么轰然便颓唐地倒了!
那年,我们的老院子给了新婚的哥嫂。爹走后,在不捉襟就见肘的极困难时期,哥嫂变卖了值钱的家当,娘东挪西借,终于找人支起了两间属于我俩的小屋!
屋子极其简陋,砖很少,四面墙几乎都是泥脱的坯,刚开始屋子很潮,等到四面的坯一干,墙的接缝处渐渐裂开了口子,夏天甚是凉快,不过冬天也没怎么冷,娘用草、烂棉套和破布塞了个严严实实,我和娘住在里面,很是温暖!
屋子不大,也极尽简陋,它陪我上完了初中,读完了中专。结婚后,它依然是我常去的地方。虽结婚多年,但我的床铺、我的东西,娘依然为我保留着,每到假期,我还不时去住上几天,那感觉一如从前,还很温暖!
娘的这口老屋,因当时材料简单,历数风雨,几近飘摇,但每到雨季来临,娘都事先为它做好了准备,雨季过后,娘又操心修整!数年来,老屋虽不堪风雨,但仍顽强努力地支撑着。
今年雨水过大,老屋被冲刷了后屋檐,屋里的墙渗了水,等娘从我家回去后,心疼地只叨唠,嫌我留她时间长,嫌我不让她回家,嫌老天爷下起来没完没了······结婚这些年,我几乎一直把娘留在身边,就像我小时候始终跟在她身边一样!
娘又开始操心修整,我说反正快搬迁了,没必要再整了,先凑活住几天吧。硬是遭来了娘的一顿数落,说住了能些年的家,哪能说撂就撂?说搬不搬还不一定?
穷家难舍,自从确定了搬迁的日子,娘天天守护着这口老屋,东西搬走,屋空了,娘铺张席,依旧在老屋住着。
断电了,娘不走,断水了,娘还是不走!
终于,全村的房屋在猖狂机器的残暴肆虐下,统统倒下了,整个村庄如同遭受了战争的百般蹂躏,枝头的鸟儿在空中久旋哀鸣。
娘含着泪走了,犹如一个母亲离开夭折孩子的尸体。
虽搬进了胜似老屋百倍的新居,但娘还是念念不忘她的老屋,说睁眼闭眼仍是原样,做梦都还是住那屋,说哪天还要再回去看看!
我,又何尝不是?魂牵梦绕着!
记忆中,娘的老屋仍在!温暖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