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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流水哗啦啦
文/扶瑞玉
在我娘家,有条小河,说是小河,其实是条小溪。小溪的发源地就在不远处的风响山上,山不高,但很陡,陡峭的石壁如同刀劈一般齐整,只见股股泉眼从石壁的缝隙冒出,沿着沟壑蔓延,开始是一线似的,慢慢汇在一起,便形成了涓涓细流。
细流越流越远,形成冲沟,冲沟很深,水量逐渐增大,流着流着,便流成了河。河道弯弯曲曲,穿村而过,把小村顺势分成了大小不一的两岸,两岸的人们为了来往方便,就在河身上架了一座石桥,石桥上长满了青苔和藤蔓。“小桥、流水、人家”,小村,自然就有了唐诗宋词的古朴味道。
河的两岸,生长着一些野草杂树,灌木丛中,铺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这些天然的植被,既防止了水土流失,又赋予了小河不一样的生命。平日里,除了夏天汛期的几次洪水之外,小河的水,总是清清亮亮的,因为溪水清亮,河边裸露出来的石板,便是村里妇姑婆妪洗衣浣纱的理想场所了。早饭过后,少妇小姑们,不约而同,纷纷而至,有的提着从园子采回的蔬菜,有的挽着家人刚换下来的衣物……只听,哗哗的流水声,铛铛的棒槌声,欢乐的嬉闹声,还有啾啾的鸟鸣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首灵动的画里乡村抒情曲。
虽然这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河,却给我以及如我大小的童年伙伴平添了许多的乐趣和喜悦。最难忘的是七月流火的盛夏时节,避开大人们的眼,我们会一路小跑,穿过炎炎烈日炙烤的稻田小埂,飞快地钻进桥底,一溜烟站在阴凉地溪流里,任溪水冲荡,任河风吹拂。淘气的小鱼会把脚咬得痒痒的,我们忍不住,微微抖动,小鱼便倏尔退后,转眼又继续上前。有时,我们会成群结队扑进水中,男孩子在那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女孩子便分班列队打水仗,水花四溅,笑声朗朗,那是我们最开心,也是小河最欢快的时光。
偶尔,我们会偷出家里的搪瓷洗脸盆,用塑料薄膜包住盆口,再在盆口的中央掏一个拳头大小的口,然后将盆放入水浅处,水面上撒上麸皮,不一会儿,便有小鱼纷沓而至。追寻麸皮的过程中,贪吃的小鱼,不知不觉便从小口钻进了搪瓷洗脸盆,乐得我们好生欢喜。拿起瓷盆,用手捂住小口,将水放干,小鱼便唾手可得,如此反复,战利品定是不少了。但更多时候,我们是用竹箩子作为捕鱼的工具,先在箩子里撒上剩饭,再用自己搓的稻草绳子将箩子柄系住,然后沿着河岸,将箩子盛上石头,缓缓放入水深处。过一会儿,估计小鱼已经游来觅食,便飞快地扯起绳索,扯的过程中,箩子破水而出,水从箩子缝漏出,贪吃的鱼儿却留了下来……
逢上发天干的时候,河里的水不多,我们便会提桶端盆,在河边垒堰围埂,然后撅着屁股,一盆一桶地把水舀干。随后就是随心所欲地捉鱼摸虾了,除了螃蟹,有时还有乌鱼和黄鳝。鱼虾往往唾手可得,可滑溜溜的黄鳝偏偏是不肯轻易就擒的,它们垂死挣扎般四处乱窜,把我们这些女孩子吓得不轻,纷纷逃至岸边,男孩子们很勇敢,三下五去二就把这些淘气的家伙一一擒住。每次汗流浃背的辛劳,都使我们成了泥巴人,有时还免不了挨父母一顿打,但是,我们却有着无穷无尽的喜悦和欢乐。
河边的沙滩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石头,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应有尽有。我们女孩子喜欢捡拇指大小的鹅卵石,男孩子则喜欢寻找那种白中泛青的石头。石头在溪水一年又一年的冲刷中,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棱棱角角。每当捡到这种成色的石头,男孩子们会如获至宝!夜色朦胧,他们握着这些石头,在村子中央大人们坐着吃饭的青石板上使劲磨,磨的过程中,起先有一股类似火药的臭味,不一会儿就有绿绿的火花四散飞溅,火花的大小,便是他们骄傲和欢呼雀跃的资本。久而久之,我们便把这种白中泛青、能磨出火花的石头取名叫“绿火”。
河水、沙滩、鱼儿、“绿火”,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小河,几乎是徒有虚名。作为小河的发源地风响山,还有那嵌着泉眼的石壁,早被开矿采石的人们炸得千疮百孔。小河断了源头,那些我们童年视作鲜活美味的小鱼小虾,已是全然绝迹、无处可寻。拉沙拉矿的卡车轰轰隆隆,来来往往,耀武扬威地碾碎了小村往日的宁静,曾经的小河,连同那些“绿火”和天然植被,就这样被现代“文明”侵蚀和填平。
每次回娘家,我的心中总有一种浓浓的失落,就像丢失了自己最疼最爱的东西,却无法把它找回来。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但那清清亮亮的溪水,哗哗啦啦地响,连同故乡的人,一直都在我的心头,从未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