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故人 故事》

《故乡 故人 故事》

2016-08-04    17'58''

主播: 画溪~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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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感谢收听,期待你对本期节目的评论留言哦~ 《故乡 故人 故事》 扶瑞玉 我娘家那个湾人口众多,整个村庄东西走向,呈狭长型,人们依据地势,习惯将其分为三部分,即上湾、下湾和中湾。上湾都是扶姓,为一队,下湾全是复姓欧阳,为二队,中湾扶阳二姓混居,为三队,有三个生产队的村庄,自然是大湾。 村庄依山傍水,东边高西边低,南与吴陈河镇街道遥遥对望,西与光山王店一河之隔。村子东边的山岗上生长着茂密的竹林,新县吴陈河镇至光山晏河乡的公路,穿过竹林,蜿蜒向北。村子后面是连绵起伏的茶山,每到春天,布谷鸟啼叫,茶山上满是采茶的人们。村子前面依次镶嵌着三口大池塘,像三面镜子,照出了天上的白云和池塘边的房屋、树木。池塘外沿是一大片平整的田野,春日里金灿灿的油菜一浪叠着一浪,夏日里绿油油的稻秧一波连着一波,秧林中有青蛙咕呱,有黄鳝摆尾。 村子西边的那条河,没有名字,由南向北缓缓流过。河边,是几里路长的柳林,柳树低矮,枝叶旁逸斜出,柳树林中杂草繁茂,那是我们暑期放牛的理想场所。放牛的日子里,只要把牛牵到柳林,把牛绳子往牛角上一挽,我们便可高枕无忧,或下河摸鱼,或沙滩玩耍,待夕阳西下,再骑牛列队回家。牛是水牛,性情比较温顺,倒是那几头血气方刚的黄牛,只要遇到一起,必定触架,直触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久而久之,喂养黄牛的那几户人家,便不再将牛牵到柳林,估计他们也是被牛触架的血腥场面所惊吓。 上湾、下湾和中湾,都有吸引我们这群孩子的宝贝,上湾有户人家,男主人在县城上班,吃商品粮,他们家的房子虽说是土房子,但后墙钉满了牛毛毡,所谓牛毛毡就是黑色类似塑料一样的东西,能防止雨水透过土墙渗进屋内。那黑乎乎的牛毛毡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十足的宝贝,小伙伴们喜欢一起玩“四角”(用纸折成四四方方的块状物,类似今天孩子们玩的圆卡,游戏规则也雷同),谁把对方的“四角”扇翻了,就可将扇翻的“四角”收入囊中。为了使自己的“四角”厉害,我们便偷着去扯那些牛毛毡,然后将牛毛毡撕成小块塞进“四角”,有牛毛毡的“四角”威力大大加强。后来众多小伙伴都知道了这一诀窍,导致那户人家后墙上的牛毛毡基本被扯光…… 下湾的宝贝是一口井,井口不大,但很深,井水很神奇,冬日里,池塘、水缸都结冰,但那口井的井水却热气腾腾。然而到了夏天,井水又是清凉无比,极其消暑解渴,因此村民们都叫它“井薄凉”。我们最喜欢在炎热的夏日午后去那口井打水,或喝或玩。每次打水,都是用长绳子系住壶口,然后放入井中,左摇右晃,待水灌满后,再将水壶提上来。打水时,井口趴满了一圈如我大小的孩童,你推我挤的,却无一人掉下去。那时的孩子都散养,生命力极其强大,哪怕下塘游泳,汛期抓鱼,看牛触架,却无一例意外事故发生,一个个黑不溜秋的,如同健壮的小牛犊。 中湾的宝贝是一户欧阳人家大门两旁的墙壁,这家男主人是泥瓦匠,会垒砖砌墙。那时全村都是土坯房,墙壁外侧很少有人粉刷,不过一般人家会用黄泥巴将大门两侧的墙面抹平。抹平的墙壁常常会被叫花子用毛笔写满诗文或祝福语,有的还被他们画上小小的松鹤,惟妙惟肖,意味着延年益寿。这户人家的墙壁粉刷的很独特,他们用黄泥兑上细沙,搅拌均匀涂抹于大门两侧。那时我们喜欢玩过家家,不知是谁发现可以用破碗片将墙壁上干透的细沙刮下来,充当过家家游戏中的“辣椒面”。这个发现一发不可收拾,三个生产队的孩子们都偷着去刮,结果不仅把墙壁上的黄泥细沙刮干净了,还把细沙里面的土坯墙都刮出了很深的沟痕。房主本来是想让房屋变得结实,不承想却被一群半大小子刮成了危房。那家的女主人平日里最喜骂人,也善骂人,村子里整天飘荡着她滔滔不绝的叫骂声。她骂人的形式甚是多样化:有时会敲着搪瓷洗脸盆骂,有时会用菜刀剁着菜板骂,更多时候是跳起来用右手拍着屁股骂。不管哪一种骂人方式,无论是敲盆、剁板,还是拍屁股,她的节奏感都非常强,我那时最爱偷偷摸摸躲在墙角观察她骂人,一脸的崇拜。小伙伴们经常吵架,每当处于下风,我就模仿她跳起来拍着屁股骂,通过实践,发现这种骂人方式的震慑力确实强,但结果是每次骂完架,我都把自己半边屁股拍紫了,导致洗澡都疼得不得了。后来我妈知道了,咬牙切齿下狠手把我揍个半死,直揍的我再也不敢骂人,更不敢拍着屁股跳起来叫骂。 记忆中,村庄整天很热闹,今天这两家为田边地界吵嘴,明日那两家为筛子簸箕打架,村子里吵嘴打架的事件,是比较常态化的,特别是在农闲时期,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一次别人吵嘴打架,我弟去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结果人家舞棒弄棍,混乱之中把他打得头破血流。那时村里的人们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骂,但是到了农忙时期,特别是天变下雨打谷收麦时,见雨要下,也是飞快地放下自己手中的活,全心全意帮忙抢收,俗称“抢光场”。乡亲们的大局观念还是比较重的,很少有谁真正结下子孙仇和冤。一稻场的谷子和麦子,是一家人的口粮,本来口粮就不充足,要是被雨淋了,一家老小岂不饿肚子。所以说,吵嘴打架放一边,民风终归还是淳朴的。 农闲期间的早饭和晚饭,村民们都喜欢端着一个大海碗,不约而同来到中湾,中湾住户门口都很宽敞,墙边摆满了石板,人们喜欢坐在石板上吃饭,像开会似的。我那时也极喜欢凑这样的热闹,吃饭的过程中,大人们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听的过程中,我们这些小孩子也觉得十分过瘾。特别是他们讲出来的农村独有的那些奇闻逸事,哪怕听得毛骨悚然,我们也是意犹未尽的,有时还忍不住缠着老人们再讲一遍。这个时间段除了吃饭、聚集、闲聊之外,村里那几个爱吵嘴的妇女,就会坐在池塘边的洗衣石上对骂,对骂的原因无非是甲把乙家黄鸡婆丢在外面的鸡蛋给捡去了,丙把丁家涂抹颜色做了记号的小鸡娃关起来了……反正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女人骂女人们的,男人们照样没事一般,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在一起玩耍,没谁去管那些妇女们是否面红耳赤或口干舌燥。 如今,河边的柳树林换成了杨树林,树,高大稠密,生态极好。村子里曾经的土坯房子都被红砖瓦房代替,甚至还有不少刷着白水泥贴着花瓷砖的洋式楼房,村前三口大池塘早被重新整修,进村的水泥公路修得很气派。村子越来越漂亮,但村子里明显缺少了我们小时候的那份生气和热闹。曾经疼爱过我们的那些老人,都已作古远去,年轻人朝着城市迁徙和飞奔,只是下湾那口井依然健在,井边的杨柳随风飘拂,像是在默默诉说着岁月的变迁。 风吹杨柳哗啦啦地响,村子后山的茶叶绿满坡,可我还是深深怀念那些牛毛毡,怀念那些黄泥细沙,怀念东家长西家短,怀念那些渐渐远去的故乡、故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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