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院 三求签
[两日后。
[潮阳城往灵山路上。
[灯亮。
[二轿夫、二家人、二婢女拥抬潮州知府娇娇滴滴的如夫人上。白时通紧紧跟随其后。
如夫人 (唱)白家珍珠被退回,攀亲之事一风吹。白员外连夜派亲信,马奔潮州快如飞。花篮一只珠一盒,我珍珠上手手相缀。府太爷四四方方不通情礼,如夫人灵灵活活敢卖面皮。闻说太爷今日合家灵山去,我借佛摘花走一回。
白时通 哈哈哈!有如夫人亲自出马,全免讨价还价。你就说得细细声,陈太爷也会句句听。
如夫人 枉你会做师爷,有珍珠粉食,我怎会细声?白时通,珍珠十盒,可有带足?
白时通 如夫人交待,完全不会错。员外也说要喂到饱饱。哎着,如夫人,时间到灵山,我就且"踮磨"(躲一旁),在暗中看风驶舵。
如夫人 食好死畏,全个免你开嘴!
白时通 (没好气地叱轿夫)快抬如夫人上灵山!
众 人 快快行起!(快步,轿摇晃着前进)
如夫 人 (惊慌叫喊)哎呀,仔细,仔细!
[众人抬轿下。白进通摇着头随下。
[灯暗。
[灯复亮。灵山寺庭院连客堂。一边供奉佛座,一边摆桌椅。山门外的连理树映入眼帘。寺院钟声、佛号齐鸣,香烟缭绕。
[陈仕颖、陈夫人手拿签诗各从一方喜气洋洋地上。
陈夫人 (唱)佛祖殿前得灵签,
陈仕颖 (唱)偷学夫人得灵签。
陈夫人 (唱)白家亲事全无嫌,
陈仕颖 (唱)模棱两可全无嫌。
陈夫人 (唱)速向老爷报喜讯,
陈仕颖 (唱)再看夫人怎主意?
陈夫人 (唱)定将珍珠压白盐,
陈仕颖 (唱)论婚还须试白盐。
陈夫人 老爷!妾身求卜小凤婚事,佛祖赐下这条签诗。你看。
陈仕颖 上上签!(念签诗)"赏月月常圆,栽花花自妍。前程铺锦绣,婚嫁得良缘。"
陈夫人 老爷,尾一句你再念来听!
陈仕颖 "婚嫁得良缘。"!哈哈哈!
陈夫人 (心花怒放)哈哈哈,老爷呀!(唱)佛祖批示是良缘,不负此行上灵山。你听呀,钟鼓为俺来庆贺,你看呀,山花为俺绽笑颜.老爷呀,白家婚事免犹豫,珍珠就是俺家珍。
陈仕颖 哈哈哈!夫人,刚才老夫亦求得一签,你看。
陈夫人 上上签!(念签诗)"赏月月常圆,栽花花自妍。前程铺锦绣,婚嫁得良缘。"
陈仕颖 夫人,尾一句你再念来听!
陈夫人 "婚嫁得良缘。"!这就好呀!
陈仕颖 是呀,夫人!(唱)佛祖批示是良缘,不负此行上灵山。你听呀,钟鼓为俺来庆贺,你看呀,山花为俺绽笑颜
陈夫人 (爽朗地接唱)真个是,美满婚姻天作合,二条签诗全相同。
陈仕颖 (唱)既是相同亦不同,老夫卜的是郑佐龙那类好儿男!
陈夫人 (才醒觉)呃……哎呀呀!(唱)珍珠白盐掺一起,既是喜人又恼人!
陈仕颖 (唱)且待小凤求签辨细详!
(扶夫人下坐)
[陈小凤内接唱:"佛祖灵签似春风--"手拿签诗上,
彩鸾紧随欢乐地上。
彩 鸾 (唱)吹得老爷、夫人心凉凉。
陈小凤 (唱)天机千万不可泄,随我客堂--(见陈仕颖、陈夫人,忙作礼,接唱)叩见爹娘!
彩 鸾 叩见老爷、夫人。
陈仕颖 小凤,你可有求得签诗?
陈夫人
陈小凤 (显示签诗)双亲请看。
陈仕颖 上上签!(同念签诗)
陈夫人"赏月月常圆,栽花花自妍。前程铺锦绣,婚嫁得良缘。"呀
陈小凤 爹爹、母亲,尾一句恁再念来听!
陈仕颖 "婚嫁得良缘。"(疑惑不解,面面相视)
陈夫人
陈小凤 (笑吟吟地,唱)双亲呀!佛祖批示是良缘,不负此行上灵山。你听呀,钟鼓为俺来庆贺,你看呀,
山花为俺绽笑颜。
陈仕颖陈夫人 你……你卜的亲事是一家还是二家?
陈小凤 女儿卜的,可有一比。
陈仕颖陈夫人 比什么?
陈小凤 (唱)比作山门前面连理树,拔地而起分两丛。凌空枝中生连接,说一是二,说二是二,欲细分清实为难。
陈仕颖 (不由心中暗暗称赞,旁唱)好一个聪慧灵巧小凤女,
陈夫人 (大惑不解,旁唱)
却为何,三人求签全相同?
(陈小凤暗笑,彩鸾失笑,被陈夫人察觉。)
陈夫人 彩鸾,你笑什么?
彩 鸾 我无……无……
陈夫人 吞吞吐吐,敢是你暗中做鬼?
彩 鸾 小婢不敢,不敢!(与陈小凤相视,暗笑)
陈夫人 既是不敢,你与小姐眉来眼去做什么?
彩 鸾 这……便然,说了你勿打我!
陈夫人 谁人打过你?
彩 鸾 老爷、夫人呀!(唱)今日灵山好风光,迎来贵客卜良缘。三条签诗同一样,三个尽是皮灯笼!
陈仕颖陈夫人 什么皮灯笼?
彩 鸾 (唱)外表无痕影,其实肚内光。小婢看明白,只是不敢言。
陈夫人 你……你就从实讲来!
彩 鸾 (唱)夫人平晶日心诚敬!今日求签与昔不同。行近签筒红观察,一支上上签抽在手中!
陈夫人 哎呀!你这鬼仔精!(被道破心事,窘迫)
(陈仕颖、陈小凤各掩嘴暗笑。
彩 鸾 (唱)夫人拿着签诗离开后,
老爷悄悄来到签筒旁……
陈仕颖 咦……
陈夫人 (对陈仕颖)原来你如此所为!
彩 鸾 (唱)小姐暗中看明白,依样画葫芦全免费工。
陈仕颖陈夫人 原来女儿你……
陈小凤 女儿是学爹爹、母亲的。
陈夫人 哎呀!
彩 鸾 (唱)三签同一样,一人学一人。老爷夫人莫怒急,好事多磨总良缘。小姐有主见,日后自知详。彩鸾讲明白。欲打欲骂欲枷欲锁愿承担!
(跪下作礼)
陈仕颖 哇!我……我就打你!(走近彩鸾,却扶她起来)
陈夫人 (又气又急,唱)哎呀呀,灵山此行成空忙!
[如夫人内声:"不会空忙,不会空忙,如夫人伴你来闲谈!"
[陈仕颖、陈夫人、陈小凤闻声,愕然张望。
[二婢女扶如夫人上。二婢女退下。
如夫人 (一见陈仕颖便先作礼)陈太爷!
陈仕颖 啊!是如夫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还礼)
如夫人 太爷免礼、免礼!
陈仕颖 夫人、小凤,潮州府尊的如夫人驾到,快快拜见!
陈夫人陈小凤 拜见如夫人!(作礼)
如夫人 免仔细,免仔细!(指陈小凤)这就是小凤小姐?哎呀!小姐生来这般儒器雅,莫 怪我那族侄白怀文,一看就三魂销掉二魂……
陈夫人 嗯,白公子尚未曾与小女见面哩。
如夫人 (灵活地改口)未曾见面?那是闻名。哎呀,当今的后生仔情真胶,正听着名就磨死双脚!
陈仕颖 哈哈哈!今日如夫人磨累轿夫的脚,看来也是为着他与她!(指陈小凤)
陈夫人 哇!太爷真是贤人,一猜就对鼓当中。前日我推荐白员外向你家求亲,今日特意再来牵这条红绳。
如夫人 如夫人对小女婚事如此关怀,妾身感激不尽。
[陈仕颖目示陈夫人。陈夫人住口。
陈小凤 双亲,女儿想妻寺内各处观赏。
陈仕颖陈夫人 彩鸾,小心陪伴小姐。
彩 鸾 是。
陈小凤 (向如夫人)告退。(与彩鸾同下)
如夫人 你们知道吗?是谈及亲事,她心内欢喜,面上含羞,便抽脚回避。
陈夫人 如夫人你真是……(一时找不到赞颂之语)
陈仕颖 真是善体人意。
如夫人 是还有点后生味哪!太爷、夫人,今日亲见恁面,我先报个喜讯。
陈仕颖陈夫人 又有什么喜讯?
如夫人 实不相瞒,你们的喜事真大1(唱)陈太爷知事来海滨,清水清清好照身。府尊时时在夸奖,声声句句我听得真。
陈仕颖 惭愧,惭愧!
陈夫人 多谢府尊和如夫人!
如夫人 (唱)白员外原居外州是近邻,论亲戚算是番薯藤。只因绕来绕去渐亲切,时长日久成至亲。白公子求聘小姐是美事,府尊听了尤称心。
陈夫人 府尊大人赞成?
如夫人 自然喽!(唱)这份姻缘一成就,你、我、他三家便是亲上亲。府尊他提拔公文即盖印,陈太爷指日高升添精神。夫人身份加厚重,凤冠霞帔艳艳新。今日特地来庆贺,天大喜事即来临
陈夫人 多谢如夫人关照。
陈仕颖 如此看来,这门亲事是非成不可?
如夫人 当然是非成不可。
陈仕颖 若是不成呢?
如夫人 若是不成呀……前程好孬,我不说你也清楚。
陈仕颖 卑职还不清楚。
如夫人 那就……好有一比。
陈仕颖 比做什么?
如夫人 顶风船,江中甩,欲稳难安稳,不进就着退!
(故意端起架子耍威风)
陈仕颖 哎咋!(旁唱)一桩婚事刚提起,珍珠、爵禄紧相侵。夫人爱女心良善,未解此中是何因。才能夫欲察白家意,免使女儿误终身。若言前日送来珍珠意未显,今日是加冠进禄全露真。难道我,陈仕颖,能以爱女换珠宝,能以娇儿求进身?(越想越气愤,决然接唱)待我当面来回绝……(欲上前,一想又却步)且慢!(接唱)直来直往难测浅深。(低头沉思)有了!(接唱)小凤女儿有主见,让她慧眼辨假真。(主意已决,豁然开朗)哈哈哈!
如夫人 陈太爷,府尊和我的话,可会中听?
陈仕颖 中听中听!
[陈夫人大喜。
如夫人 可已想定?
陈仕颖 已经想定。
如夫人 嘻嘻,我早就知道,有这亲戚,谁人会不要?今日灵山聚会正是吉期。(向内)白时通上来!
白时通 叩见如夫人,叩见太爷、夫人。
如夫人 白师爷,你侄白怀文向陈家小姐求亲,太爷、夫人已经答应。趁这吉期,送上聘礼!
白时通 遵谕!(向内)送上聘礼!
[众家人应声捧上十盒珍珠,跪献。
如夫人白时通 珍珠十盒,请太爷、夫人笑纳!
陈仕颖 哈哈哈!(向陈夫人开玩笑)一盒退回换十盒,小凤儿真有价值。
陈夫人 多谢!(正欲收下)
陈仕颖 (笑盈盈地)慢来,慢来!如夫人,下官这时才想起,前日仪亲之时,小凤儿说道爹主意,娘主意,她自己亦欲有……
如夫人 (抢着说)有主意?着!对!是!前年我嫁给府尊,就是自己……咦!(不好意思说下去,急改口)这门亲小姐会欢喜的。我去找她!(欲下)
[彩鸾手持花笺匆匆上。
彩 鸾 禀老爷、夫人小姐命小婢送来这条签诗。
陈仕颖 (接签诗,念"星有竞辉光,珠盐双结缘。欲求真洁白,银海最擅长。"
如夫人 银海是什么?
陈仕颖 是目的别名。哈哈哈!如夫人,佛祖示谕,白公子欲结良缘,小女须亲自过目。
如夫人 欲相亲?好啊,早说早定!怀文生来四正雅,这事不用担心。去在哪里?什么日子?由太爷说定。
陈仕颖 这个……也罢!三天之后,海门大湖韩文公祠祭韩大典,下官必须前往,就委屈白公子届时赏光。
如夫人 白师爷,这些话回去后照搬给公子听。
白时通 遵谕!
如夫人 聘礼且退回,三天后加倍!
众家人 (咋舌)凑二十盒?
如夫人白时通 太爷、夫人,三日后韩祠相(拜)见。告辞!
陈仕颖陈夫人 奉送!
[如夫人、白时通与从家人齐下。
陈夫人 老爷,女儿真是多事!
陈仕颖 夫人,你还要多思!(向内)郑巡司!
[郑连双应声上。
郑连双 老爷,夫人。
陈仕颖 (与郑连双细语)白家行为急切,事非等闲,你就陪我到金浦乡,探访郑佐龙。
郑连双 (会意,点头)探访郑佐龙!
[钟鼓声渐渐嘹亮。
[大幕急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