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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世康
那张几十年放在屋后房檐下的陈旧书桌,和风雨依偎尘埃相伴,早已是面目全非。虽然我从17岁开始,就趴着它,夜以继日地苦读书写习作,可它今日再无颜摆进厅堂,所以,我只是顺手拉开抽屉,那浓浓的纸张发霉气味,一下子就把我冲得不由倒退。
待难闻的气味散尽,我翻开那一沓又一沓当年的手写稿,看到有一本塑料封皮的记事本,就顺手翻开,这张镶嵌在记事本扉页上的照片,就突然勾起了我的回忆。
这是1973年的冬天,我的一位本家哥哥,从部队回家探亲,我俩一见如故,他拿出军帽,摘掉红五星,脱下上衣,卸掉红领章,然后把军装让我穿上,到照相馆给我留下了这张照片。
可以说,我和我这位当兵的本家哥哥,从上学就在一个班,特别是从4年级起,开始写作文,我的作文理想,就从来没变过:长大后一定要当兵为人民服务。可我的本家哥哥,他总耻笑我骨瘦如柴,个头矮小,根本当不了兵。
听着本家哥哥的话,我很生气,但骨瘦如柴,个子矮小的确是事实,可我的理想作文,到初中还是写要当兵。
由于体格原因,我当兵的愿望落空了,本家哥哥却如愿以偿。我羡慕,我激动,搂住穿上军装,就要离开家乡到部队去的本家哥哥,感到无上荣光,就像我当了兵一样。
可以说,当我有了1973年的这张照片,我就思绪万千灵感涌动,不几天就写出《我高兴》的小文上了报纸,周围夸奖我的人越来越多。面对夸奖,我骄傲的飘飘然,说起什么我都懂,几乎没有我不懂的。
由于我的张扬和吹嘘,不久,亲朋好友,谁见我谁都躲开我烦我,不想和我说话。那时,我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我孤单,我焦急,我真不知怎样才能挽回这惨局。忽一日,我读了巴甫洛夫一段话,感到对我很有用,于是,我就把如我心愿,又让我高傲的这张没有红五星,没有红领章的军装照片,镶嵌在案头记事本的扉页上,并在旁边,写下了巴甫洛夫这段话:“任何时候都不要认为你什么都懂,不管别人怎样称赞你,你时时刻刻要有勇气说,‘我是个门外汉’”。
面对能勾起我对往事回忆的这张照片,再抚摸着面目全非我当年的书桌,我忽然身心疲惫意识憔悴,当兵的理想几乎伴随着我的青春,可中年后的青春理想呢?我默默地把这张照片揣在我的胸前,拿来抹布端来水,我要把这面目全非的书桌,擦洗得像当年一样锃光彩亮,然后,然后把它搬回屋 ,搬回屋就放在我的电脑桌旁,让年轻时的理想,分分秒秒伴随着我,时时刻刻鼓励着我,事事处处驾驭着我,虽然不能真的去当兵,但像当年一样的去为人民服务,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