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记忆 杨云冰
童年己逝去,过往的记忆在春花秋月中逐渐淡没在岁月的长河中,但小时候哪些留在舌尖上的野菜的味道却历久弥香,回味无穷。
上世纪70年代是物质极度匮乏,农村相对闭塞的年代,在饥馑的童年,野菜填补了餐桌上的单调,也丰润了我贫瘠的童年。年成好的时候,地里的收成能够填饱肚皮,弄好了,还有少许盈余。若是遇有大灾之年,老天爷也不会轻易夺去百姓的贱命,饥荒的年月,田里的野菜就疯长。小麦越冬后,春天来临,冻土蓬松,麦苗返青,麦地里的野菜也告别了冬日的漫长等待,见缝插针地钻出来地皮。灰灰菜、马齿苋、野菠菜、山韭菜、荠菜、蚂蜂菜、苦苦牙、羊蹄稞,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来的品种,见了春风,仿佛见了救星似的,一夜之间,就会漫山遍野地冒出来,田间地头,路旁沟底,密密匝匝的到处都是。
这些野菜种子从哪儿来,没人播种,没人管理,可是,它们就那样顽强地在土地里自生自灭,肥沃也好,贫瘠也罢,它们才不管这些呢,只是拼了命地长。一次春风,一场春雨,对于它们而言,都是难得的自然恩赐。它们知道,必须狠命抓住机遇,吸水扎根。只有根基深了,才能储存足够的力量,以应对不时之需。它们,是家禽牲畜的口中美食,是田间昆虫的天然家园,也是平民百姓的绿色菜篮子。
初春,关中农村处处洋溢着勃勃生机,大人们忙着塌胡基准备盖房,或者给地里拉粪基肥,忙着田间的农活,孩子们和老人小媳妇们则去麦田野地里拔草挑菜。扶风人把挖叫挑,不是挑检。像《梁秋燕》里唱的:“挽着竹篮蓝,拿着铁铲铲”。在扶风人熟知的种种野菜之中,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荠菜,“吃了荠菜,百蔬不鲜”,“三月三,荠菜当灵丹”。 常见的有三种:叶面光滑得像面条的“面条荠”;叶子细长,顶端稍宽,叶缘向上翻卷像勺子的“油勺荠”;最多最常见的是“涩荠荠”,这种荠叶缘呈锯齿状,整个叶子排列成星形,叶面很涩,荠顶常开白色小花,春风一吹,摇曳多姿,远远望去,恰似一片白色的小星星在田野流动,让人流连忘返……
要做荠菜,须趁其鲜嫩之时,捡回家去,用水洗净,就连白白的细根都可一块吃的。荠菜的吃法多种多样,或炒,或蒸,或煲汤,或腌菜,或蒸馍,或包饺子,尽可随意调剂。一般是将其切成均匀的细段,在开水里轻轻淖过,捞出将水控干。加上少许葱花油盐,做成包子或者菜饼,嚼在嘴里,一种悠远的本真自然味道顿时溢满口腔。那味道,真要形容起来,还真是找不出恰切的言词来。儿时,我最喜欢吃母亲凉拌的荠菜。母亲先是把荠菜洗净,用开水焯一下,沥干,切成段,撒上些许姜末、蒜泥、陈醋、辣椒油,搅拌后再淋几滴香油,顿时,屋子里便弥漫着一种柔嫩的清香。看着满目翠色,略嚼几下,感觉清芬在舌尖蔓延,仿佛整个春天被我含在了嘴里。
这种野菜,植株也是不高不矮的,仿佛不事张扬的谦谦君子一般,给人以亲切之感。你别小看这不起眼的荠菜,它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它虽然每天要默默地忍受着人们的践踏和风雨的吹打,却依然生长得很旺盛。山野、田头、垄边、路旁,只要有土的地方,几乎都可以看见它的踪影。诗人陆游曾赋诗赞美荠菜的这种品格:惟荠天所赐,青春被陵冈,珍美屏盐酪,耿介凌霜霜。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荠菜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美味佳肴,更是自然界给予我们心灵上的慰藉。荠菜的味道,满含着童年、故乡和春天的味道……。据查,荠菜的药用价值很高,全株入药,具有明目、清凉、解热、利尿、治痢等药效,抗菌、抗癌、抗病毒,还能补肾。
还有叫麦禾瓶的一种野菜,学名麦瓶菜或面条菜,可凉拌,炒菜,亦可炖食。最简单的就是下面条的时候直接煮进去。麦瓶菜清热凉血,止血调经,只是吃起来略有点苦而已。还有一种草与它很相似,人不能吃,千万别弄错啦!村子里老人叫它“胖婆娘”,后来查资料才知道它就是金盏银台,又叫王不留行,活血通经是有名的“通乳神”,具通经、通乳、通淋“三通”之功效,此药之所以叫王不留行,是因为它可以使产妇乳汁长流,即使是帝王下命令也不能使其停留,仍然源源不断,通行无阻。明代李时珍曾说:“此物性走而不住,虽有王命而不能留其行,故名王不留行。” 北方有这样一首歌谣:“穿山甲,王不留,大闺女喝了顺怀流。”夸张地说出了穿山甲和王不留行两味中药的通乳作用。
还有“灰条”,扶风人也叫“灰灰菜”,也是补钙菜。喜生于田间、地边、路旁、房前屋后等。 灰灰菜幼苗和嫩茎叶可食用,味道鲜美,口感柔嫩,营养丰富。还有马齿儿菜,可焯着吃,清热解毒,消肿利尿,据说也对心脑血管有益。还有一种在坡边生长的草,很像红萝卜缨子,但叶较细,村里的人叫学儿苔,60年代困难时期,农村没有葱,炒菜时把它当葱来用,很香的。令人回味的还有扶风的地软,学名地耳,是一种营养价值很丰富的野生美味。在营养价值方面,它同木耳、发菜不相上下,比木耳甚至更强一些。主治聪耳明目、轻身,使人肌肤润泽,精力充沛,抗衰老益气。小时候特爱吃,臊子面调汤时放一点 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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