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乐散文《父子》尹武平

配乐散文《父子》尹武平

2017-09-10    27'13''

主播: 播音蓝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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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作者简介 尹武平,陕西省富平县人,共和国少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海外文摘》《散文选刊》杂志签约作家。 其撰写的60余篇散文随笔先后在《读者》《延河》《美文》《海外文摘》《散文选刊》《西北军事文学》《光明日报》《解放军报》《陕西日报》等10余家报刊杂志登载。 《写给岳母》一文荣获“2015年中国散文排行榜第13名”(全国共有30名作家上榜)。 《人生记忆》散文集荣获2016年度中国散文“精锐奖”。 我近来常常做梦。梦中总是与父亲在一起。父亲去世已十二年了,我也到了六十好几的年纪,按理说,从理智上感情上都转过了几个大弯,把世事都想开了。但岁月怎么就没冲淡我对父亲的思念呢? 那年母亲去世后,料理完后事,我便把父亲从老家接到部队家属院居住,我要瞻养父亲以尽孝道,父亲则是处于无奈只好随我而来。虽说他老人家住在农村老家不愁吃不愁穿了,但生活条件还是远远赶不上城里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身边没个人照应是不行的呀。再说父亲对部队生活还是有所了解的。我在连长,营长,团长的位置上时,他都曾来部队小住过。不过每次都是没来之前特别想来,来了之后闲喝坐吃不出三日,就嚷嚷着要回去。说是闲得没事心慌难受不习惯。我生气的说您住三天就要走,能对得住那几十块车票钱吗?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住在老家那对沿六间的厦子房里,那六间房若算不上他的丰功也是他终生的伟绩,住在哪里他便拥有了无限的自豪。他虽然已无力下田劳作,但能看到麦子发黄、苞谷抽穗他心里舒坦;看着狗儿跑听着鸡儿叫,他能获得精神上的慰籍;打点水扫会地招呼邻居来家里喝着茶拉拉家常,他能找到幸福感。 他住我在部队的家里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我是早上部队没响起床号便出了家门,晚上十点熄灯号响了还没回家,身为一师之长,压根儿就没有节假日的概念。爱人一日三餐想法调剂饭菜花样也算丰盛,但她是端着公家饭碗的人,总是要去上班呀。晚上俩人看会电视,爱人本就言寡,再说,儿媳妇与公公又有多少话可聊的呢?父亲白天没事也只能是在营院转转,看看官兵操练,部队官兵操练本来就是一项单调枯燥的活动,他看多了自然觉得枯燥无味没意思了。其实父亲的需求很简单,就是想让我每天陪他拉拉家常。他需要精神上的慰籍,我却没法让父亲如愿。 姐姐借住在千里之外青铜峡镇她女儿家里,帮着女儿料理家务照看孩子。征得父亲同意,我和姐姐商量,让她照顾父亲一段时间。我给姐姐说:“您出力,我出钱,父亲觉得哪里住着自在就住那里。”不曾想这一住就是两年多。我们师有几个团驻扎在青铜峡附近,我每次下部队检查工作,总要挤出点时间去看望父亲,每次去总见父亲颤悠悠地老早就站在门前盼着我出现在他的面前。父亲那年七十八岁了,患有帕金森症多年,生活有点不能自理,好在饭量好又有姐姐精心照顾,忠厚朴实的脸上总溢满着幸福。他口水留下来了姐姐帮他擦干净,吃饭时帮他把菜放到碗里甚至有时拿小勺喂给他吃。洗澡时帮他调好水温,每晚临睡前把洗脚水端到跟前给他洗好脚扶上床盖好被子。 在2004年4月的一天早上,伴随着部队的起床号声,姐姐的电话也随之而来,她说父亲昨晚突然昏迷叫不灵醒了,连夜请救护车送到了解放军第五医院,现正在抢救中。我心头猛的一紧,尽管电话那头姐姐尽量语气平缓让我不要着急,我依然能想象并感受到姐姐的焦虑急促与忐忑。“上个月还好着怎么突然间……什么病呀?”我问。“大(爸)中午吃了一碗羊肉泡,晚上喝了一碗稀饭,八点多就昏迷了,现在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姐姐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您别急!”我对姐姐说。挂断姐姐的电话,我当即拨通了解放军五院种院长的电话。种院长是好朋友又是同乡,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检查结果是大脑萎缩,但更多的是给我以宽慰,我叮嘱他我们不怕花钱,要用最好的药…… 父亲住院已经整整半个月了,请专家会过诊,该用的药都用过了,医生们也觉得有点无力回天,而我是一天一个电话在催问。父亲的病不但毫无起色,而且每况愈下。我们老家有个习俗和忌讳,老人是不能客死他乡的,况且医院早就下了病危通知。我和姐姐商量后,她们在银川买了四张火车软卧车票,堂妹小玲在西安雇了救护车,老战友黄副局长协调西安火车站提供了方便,我请假后赶到西安,我们心情沉重小心翼翼地总算把父亲平安顺利的送回到了富平的老家。 父亲静静地躺在土坑上。看着父亲满头稀疏的白发,憔悴的面容,半张的嘴巴,插在鼻孔边的氧气管子,手臂上滴答滴答的输着液体,我内心充满了无以言状的苦楚。他老人家已近二十天水米未进,全凭那点滴维持着生命的体征。 晚上,只有父亲的房间里亮着灯,姊妹轮流静静地守候在他的身旁,幻想着奇迹能够发生。哪怕是父亲再能看上我们一眼也行啊! 我躺在隔壁房间里,熄灯后漆黑一片, 整个院子都是漆黑的,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父亲微微的鼾声。此时此刻能听见父亲的鼾声。 1960年,我6岁,父亲经常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一按一个小坑。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只知道肚子饿,家里没有任何能吃的。我经常在院子里打着滚,哭着闹着向母亲要馍吃,母亲也很无奈,每逢此时,回应我的总是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拖着顺地磨去!”好不容易盼来政府要给大家发救济粮了,母亲拿着一个大老碗,拖着我到村西边的路上去领救济粮。村民们有拿着碗的,有端着盆的,有提着袋子的,五花八门,但是一个姿势是相同的,都站在路边踮起脚跟伸长脖子向南边镇上粮站的方向眺望着。太阳都两杆子高了,还不见队上派去领粮的人回来。“来了来了!”随着人群中的喊声,我终于看见远方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挑着担子,另一个扛杆枪在后边护驾着。 队长按照每人每天三两的标准,把救济粮分发给村民们,我们家六口人,分到半碗白生生的大米。回到家,母亲烧了半锅水,下了一半米。米在锅里煮熟后就像天上的星星,稀里巴叉的。母亲用勺子在锅里搅几下,然后给每人盛一碗清亮的米汤,就算吃饭了。我那会不懂事,总嚷嚷着:“我不喝汤,我要吃稠的!”父亲喝完一大碗米汤,把沉在碗底的米粒倒在我手中的小洋瓷碗里,我不解的抬头望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