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散文《薛宽民住山》费秉勋

薛宽民住山 费秉勋 今秋国庆日，与二三友朋，驱车入山，沿蓝关古道，逡巡东行。一路留连赏景，南望山峦如涛，直至海隅，使人一散胸中积淤，开张襟怀。至蒿坪子，停车盘桓，斜下北行，乃昔日秦楚古径。如一路下行，则经鸡头关、七盘坡而下山。旧径因长年无人踏走，荒草疯长，沙路逼仄。两旁藤萝纠缭，果红似血；芦荻没人，花白如雪。留意前年留影之芦苇丛荡，已全然无迹，颇以为疑。 同行王君好探幽，遂踏至其处察看。此处为三十度许开阔坡面，迤逦而上，见绳幡飘于木杪，炊烟升于空际，又传来鸡鸣狗吠之声，烟火气息，立破阒寂。几间瓦屋之前，有一老一壮，高声呼迎。老者执斧劈柴，壮者赤膊杂作，三犬一猫栖走场上。二人既见我辈，如迎宾朋，置凳令坐，烧水供饮，又于宅边菜地采摘蕃茄黄瓜，令食其鲜。相谈之间，知其并非此地土著，而为我火烧寨邻庄薛家村人，我称说其村亲戚之名，皆可历数其家之详。 近年之城镇化，促使农民脱离土地入城。此策颇如魔法，农民青壮者入城之后，虽为下等公民，备受艰辛和岐视，然犹如同胶漆，黏于市井，不肯归乡。村中青壮，渐疏于稼穑，身骨懒怠，厌弃故土，而以城市为归巢。千年村庄，悉由老迈翁媪固守。更甚者，山中孤庄独户，不许栖居，皆令搬至山外安家，旧日屋宇，出入狐兔。移居山外后，形同侨民，无土无产，生计无着。祖宗坟茔，存于山中，每至清明十一，须回山祭奠扫墓。 此年壮赤膊者，自报姓名曰薛宽民，老家虽在薛村，居于古城，已三十余载，成在藉市民，且为饮食业大户，于骡马市批发金线油塔，名闻于钟楼周边，生意火爆，利润丰瞻，已为子息购房娶妻。今已年近知命，对城中环境，甚感烦腻，憧憬山中野逸生活，遂购此处弃置空房，重新修葺，于庄前屋后，刈草疏土，裁花种菜，饲鸡养蜂，又于沟下掘坑养鱼。尤有兴味者，喂白鹅七只，辰时放出，任游山野，酉时自归，毋需经管。宽民居此尔来，悠哉游哉，惬意有加。 吁嗟！余尝闻智者曰：处城外者欲进城，居城内者欲出城。今欲进城者，乃城镇化之所导所迫；而出城趋山者，则躲避喧嚣向往清静又乘政策之便而所为也。孰误孰正，孰愚孰智，吾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