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互文|19:从内心秩序说起

须臾互文|19:从内心秩序说起

2022-12-30    14'51''

主播: 壳中茶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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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本期分工:
文稿:罗夏、老澈 朗读:罗夏、老澈 Shownotes:罗夏 封面:罗夏 音乐:Electronic operator - 干净 陈奕迅 - 苦瓜 周二下午谁没来 - 1.5 X人哀荣四泻调 ———————————— 罗夏:最近听闻一位朋友故去了,心下伤感,这事儿,时不时就冒出来,叫我去想一想。 一则,想到,我也终于到了这样一个阶段,拍摄过的人,有的已经不在了。当时拍摄时光好像还是昨天。 另一则,翻看旧照片,一边挑剔自己年纪小了,拍得不好,那时总犹豫,紧张,容易露怯,还贪心,渴望做些了不起的事,又总是不够自信。 但是转眼看画中人,忍不住感叹,这专注的人啊,眼睛里有光,就算我拍得不好,这专注的画中人,是自带神彩的。 然后接着想,还是要松弛些,还是要自然点。 那么何谓松弛自然? 松弛是想拍了,抓起相机来,享受这个过程,去感受当下的感受,不在意眼前飞快流走的得失,是否被我抓取到。 自然是不想拍时,吃酒,唱歌,看看云和月亮,在黑暗里呆着,都好,都是好的,不必非要留下什么。 可以矛盾,自我拉扯,反复否定。 但是别矫情。 老澈:想起五年前的一天,我刚刚从一场严重的咽炎里康复。高烧退去,身上轻快了些,就走到户外闲逛。一整个下午,我感到自己处在一团巨大又沉重的虚无之中,不知来由的阴郁始终飘在周围,如影随形。那时的我,辞掉工作已经两年,创业、拍戏、读书,接连失败,在那个时候,能做的只有无所事事地逛。傍晚五点,街上光线昏黄,人潮如织,放学啦,下班啦,所有的人都在做他们自己的事,而我,与所有人都无关。 低头看手机,才知道一个师弟去世了,整个下午,所有抽象的阴郁在这一刻凝聚起来,成为一个具体的实点。我坐在路边,不停想着,我能不能将他感召过来,与我共渡片刻? 刚毕业那几年,很多人是迷茫的,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也有些就消失了。 罗夏:有两年回到老家,对就业方向感到迷茫,难以抉择,和同样迷茫的小鱼聚在一起,小鱼是当年一起走过来最好的好同学,我们两个二十几岁的姑娘,迷茫得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决定锻炼,我们去瑜伽教室办了卡,每天早上去上课,下午去上课,没有课时,还要去爬山,山就是市区里的森林公园,一边爬山一边说话,身体累得奄奄一息,脑子跟着山路,反复回到更久远的记忆里去。 阿莫多瓦电影里有一句台词,“妈妈,对不起。我为了成为自己,辜负了你。” 老澈:我是个极少和朋友走动的人,顶要好的朋友,没准也一两年见不到一面。但就是那两年,刚好有位朋友搬到了我家附近。我俩那时又恰好都找不到工作,居然就为了贪这个近,三天两头相约出来闲坐。两个闲散人等,试遍了家附近的饭店、茶店、点心店,就连工作日白天会变得特别便宜的打折KTV,都唱过好几回。 她是名校毕业,读的是中文系。我俩最早是同事,一起做记者。后来她转行去了互联网,做了产品经理。 那阵子,我俩会相约一起写点什么练练笔。也聊起创作理想,都说,一直在构思,很多年了,片段记录、创作笔记,写了如此之多,可至今也仍没有一部属于自己的作品。 罗夏:小时候,我的第一个理想是读中文系,毕业后做一个图书管理员,在借记卡上写一些小段落。 结果没读成,也没当上图书管理员。 可是在很多地方写些段落,随时发出,随机发出。 比如这一段,“分明不吃苦瓜,却很喜欢听这首歌。每每困顿,听了觉得是被劝说了,要想开点,人生如水,高处高平,低处低平。夜里关了灯听,他的声音有一种水中细沙的质感,最细的那种,用手捞起,会像时光一样,溜走。” 老澈:小时候,第一次当班干部,就是做图书管理员。以一把钥匙代表权柄,管理班级后面的一个小柜子,每天午休的时候打开,同学们就可以从里面取课外书看。 我那时最好的朋友已经是大队委,每天午休时要夹着小本儿去开会。胳膊上别着三道杠,走到街上,认识不认识的,一看就知道,来了一位好学生。而图书管理员呢,没杠,讲出去也有些莫名其妙,无法让亲戚长辈们靠我炫耀。 母亲却鼓励我说,这是伟人干过的工作呀。从老子,到革命先辈,乃至于武侠小说里的扫地僧,不也是负责看守少林寺藏经阁的 图书管理员吗? 从此我便幻想着,我也要读完所有的书,兼收并蓄,融会贯通,进而开宗立派,创立学说,修成无上武艺…… 罗夏:最近看到一篇王家卫的采访,他说,“旁白是其中一个观察事物的视点,要控制得很好,否则便会依赖了旁白表达。” 少年时期,把自己的内心世界看得特别重要,就算天塌下来,我只管我心里不高兴,不高兴也不要说的,日复一日地沉默在内心一方小天地里,每天经过的街道,热火朝天开了新店铺,又倒闭了。 我不知道,没看见。 那时候热爱着孤独,享受情绪的低温和下坠。 以至于养成了一些习惯。 半夜三更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雨夜里迎着雨水歌唱。 手术后拖着伤口导管在医院走廊里听那些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养成了一些习惯,很善于在艰难的境地里,跟自己玩一下。 就算在深渊滑行,也要嗅空中的水汽,观察泥沼的纹理。 老澈:在很幼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为什么在许多记忆中的画面里,我都看到了自己? 有时是大景别、长镜头,直直地 从我眼前走过; 有时是近景、特写,快速的蒙太奇,“我”的表情在画面中一闪而过; 这些画面原本都是我亲眼所见,按说,我理应是看不到自己的。 在这些画面里,“我”,成为了一个第三人称代词。 成年后,很长一段时间是厌恶自己的。 也许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是这样吧。 就会 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想要逃离自己,逃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去。 可是一转头,又会和自己撞一个脸对脸。 我们永远都要背负着自己,哪怕到了天涯海角。 罗夏:上周去超市,一位奶奶和我站一起,转头说,“这个是饲料鸡,煮汤不得行,但是炒了炖一下还可以的。我俩一个人一半好不好?” 好呀。 拿回来把骨头较多的挑出炖汤,肉较多的下次炒。 大火烧开,血沫打得干净,转小火,丢姜片,草果,并香菇和木耳,小火慢炖好一会儿,一开盖,还是可以喝的,加几个牛肉丸子,和饭店里加很多味精的汤也差不多了。 而我只放盐,就很甜。 日子么,怎么都是要过下去的。 我妈有句俗语,鼓励人要保持乐观。 说的是:“腰里揣把小锄头,水到便开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