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趣——酸菜

食之趣——酸菜

2019-01-04    11'21''

主播: 秋叶飘然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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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食之趣---酸菜 作者:看客 说起酸菜,作为北方人喉结总要动一动,一个人的味蕾是来自故乡的。 老话说:有粮心不慌,有菜饱饥肠。多年前的北方,经济滞后,运输迟缓,没有温室大棚,日子苦寒。秋天,人们储备蔬菜,以供冬春之需,大致有三种:一是把菜蔬晾晒,比如黄瓜、茄子、土豆等,称之为干菜。二是每家挖个大菜窖,把萝卜,白菜,卷心菜窖起来,叫新鲜菜。三就是渍酸菜,腌咸菜,做泡菜。 读汪曾祺的《五味》写到酸:有人来给姑娘说亲,当妈的先问,那家有几口酸菜缸。酸菜缸多,说明家底子厚。 酸菜,古代叫菹,《诗经》里有:“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黄祖”的句子。至于腌的是否是白菜,无可探究,最早腌制的大概是萝卜,芥菜,豇豆之类吧。清代文人徐宗亮在《黑龙江纪略》中写道:“至秋末则惟黄芽白一种,土人以盐水浸之,贮瓮中留供冬春之需,谓之酸菜,调羹颇佳。”所以说:现在意义上的酸菜,是清朝才有的。 九月底,秋菜成熟,人们拔了大白菜,运到自家院子里,晾晒几日,去去水分。十月初要渍酸菜了,早晚已有清霜,要把大白菜垛起来,菜根朝里,一层层摆成圆型,小山一样,然后再用麻袋苫好。这个活计小孩子愿意干,当成玩乐,躲在白菜垛里捉迷藏,少有发现。 渍酸菜是每年初冬的必修课,工具是大缸和压缸石。缸分大小,我们叫大缸、二缸、缸腿子。缸腿子主要用于腌制咸菜,或者腌咸鸭蛋。渍酸菜都用大缸,容积大,装得多,发酵也快。据说:张作霖的大帅府每年都渍七八大缸酸菜,一家人吃的舔嘴巴舌,没到开春酸菜缸就见底了。人们搬家,念念不忘把大缸和青石带上,要吃酸菜的嘛。 渍酸菜,先把白菜修理一下,砍去老根,削去黄叶,白菜变得白白净净,摆在院子里。大锅烧开水,把白菜在水里焯一下,老家叫扎白菜。然后摆在桌上降温沥水。大缸刷干净,不能有油星,不可沾面粉。缸里摆一层白菜,撒一层盐。摆两层要踩缸,人站在缸里用力踩,嘎吱嘎吱,声音清脆。最后白菜超过缸沿,压上大青石,添满水,一缸酸菜就腌完了。如今渍酸菜,过于简单,也少细致,更主要的是缺少用心。 整个冬天,酸菜缸站在角落里,安静妥帖。阳光照上去,月光也洒过来,在时间的静默中,乳酸菌慢慢发酵,醇厚绵长,有了淡淡的酸味。月余,酸菜腌制好,可以挪开青石食用了,这是一家人的节日。腌好的白菜整体黄亮,菜白清透,口感酸香。告之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想吃来取,一起尝新。 酸菜最朴素的吃法就是切丝,攥出水份,蘸着鸡蛋酱吃,酸味纯正,开胃健脾,下饭极好。还可以包玉米面饽饽,素酸菜陷,我们称之为酸菜篓子,也是童年的美味。最爱吃酸菜芯,大人切酸菜,小孩子站在菜墩旁守着,大人分两片酸菜芯,孩子托在手上,如获至宝,蘸着白糖,酸甜入口,是一辈子的记忆。 当冬天站稳了脚跟,冰封大地,人们开始杀年猪,有一道浓郁的菜---杀猪菜。五花肉、猪肝、血肠、拆骨肉、血筋、酸菜一起炖,雾气缭绕,热闹非常。酸菜吸油更能发挥酸香。猪肉遇到酸菜像遇到了知音,肥而不腻,相得益彰。一盘五花肉,一盘血肠,一盘猪肝,一盘滋味浓郁的酸菜。人们抡圆了筷子,顾不得吃相了。 猪肉酸菜馅饺子是北方人的至爱。特别是春节,屋外鞭炮声络绎不绝,家里剁饺馅声此起彼伏。剁的什么馅儿,不用问,就是酸菜。邻里邻居也来帮忙,剁上一两盆是很平常的事。多少远在他乡的游子,千里迢迢赶回来,就为了吃上一口酸菜馅的饺子。 一次和远在异乡的朋友视频聊天,给他看老屋、柴火灶、鸡架、对联福字,他居然有些哽咽。当我端来一盘饺子,他说:一定是猪肉酸菜馅的,母亲包的最好吃。 酸菜炖土豆条是老家饭桌上的常菜,汤色清冽,酸香浓郁,土豆条外硬里软,再撒点烧过的红辣椒,吃饭喝酒皆相宜。渍菜粉也好,就是酸菜炒粉条,是童年的四大名菜之一。如今吃春饼必点,土豆丝、渍菜粉、豆芽炒韭菜、大葱白、香菜段是春饼最好的搭档。一口下去饼香菜香满口,脆韧得体,吃得酣畅淋漓。 旧时,酸菜水也有用处,可以浇花调节土壤的酸度,花长得茂盛,花期也长。祖母说:年轻的时候,用酸菜水洗头,去污润发,比如今的洗发香波好用,再用清水冲洗,并无它味。一个亲属喝得酩酊大醉,祖父捏着他的鼻子,灌进半瓢酸菜水,过会儿他居然酒醒了。 一个大雪天,约了几个老友去吃酸菜锅。酸菜炖排骨,炖大鹅,炖鱼,也可以烩酸菜。饭店农家院装修,坐的是火炕,饭桌就是灶台,灶膛里烧的是木柈子,墙上糊的是很多年前的报纸。几个人坐罢,正在闲聊,只听得大厅里,一个男领班大声的吆喝声:翠花,上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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