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

遇见一 “你的论文格式太差了“，我记得老师在微信里是这么说的。我当时不能揣测他到底是什么语气，愤怒抱怨还是失望，各种情绪一涌而来我直接就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里他没说两句，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第一次，挂得那么干脆，另一头的嘟嘟声像大颗粒的雨，噼里啪啦地敲在我的头顶。 我拿上了书包快步从自习室出来，走得太过匆忙都撞到了过道两边的桌椅。我似乎以小跑的速度回了寝室，拿了电脑，还没忘带上我已经存好档的U盘。我从来都没有觉得电脑包是那么的重，以至于我下楼都感到吃力。 还没到办公室，先碰见了出来吃饭的老师，他正在打电话，我怕见到我火气太大就没敢靠近，远远地招呼了老师。撇见了我走过来，他嘱咐了两句直接让我去了办公室，似乎没说完，我走后又打了个电话，论文出错点在哪都简单明了地指了出来，我连忙答应后，像丢了魂一样的又不断地往前走。 在办公室改到老师回来，他审了一遍又改了一遍。本来就已经占用老师很多时间了，所以拿上盘就奔向了那家熟悉的打印社。真的有一种想掀桌的冲动，改好好的论文换了一个电脑完全变了样，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排版，而我能做的只有等。出门太匆忙都忘记带手机，等我回办公室的时候老师已经走了。 我傻傻地站在门口，左手拿着改好的论文盘和给他买的水，右手拿着老师留给我的字条，看了半天却不知所措。转身要离开时发现迎面走来的老师，我迎上去说您不是有事回家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他说怕我没有手机，又怕找不到别的老师，楼上楼下找我好久又等了我将近一个小时…… 和他遇见，我到底是有多幸运。其实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满满地愧疚和心酸，看着想着急回家却因为我不能走开的他，大大咧咧的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错了。 说对不起的人是最没用的人，可是我还在他耳边说了一路。 不是怕批评，不是怕成绩低，而且怕让信赖你的人失望。可是对不起，我还是让您失望了。 遇见二 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疲惫不堪，好像经历了整个人生的波澜起伏。我打电话给了一个朋友，我听到他的声音刚一张嘴鼻子就一酸，差点露馅了，还好我以感冒当了借口糊弄过去。他说，等我吧。其实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一句 有我在 就让我们的遇见变得值得。 后来我俩聊了很多，在一个叫1872的咖啡馆里，坐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鲁班锁拆了拼，拼了拆。聊人生，聊梦想，聊生活，聊感情，聊一些有的没的，反正和朋友在一起，从来都是口无遮拦滔滔不绝，对我来说是种发泄，同样也有种谈天谈地的快感。 他说，你懂得道理不是挺多的么。我说，即便懂得很多道理，也依旧过不好这一生。有些安慰只能用来说服别人，换做自己，话音刚落，我俩相视一笑。何必珍珠慰寂寥，我们都不是轻易就能被骗到的孩子了。已经长大，各种成长。 再后来，聊到累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说。空气里弥漫着慕斯的味道，有点甜得发腻。那时候我还在不断咳，不断地打喷嚏，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坐在角落里和当时的气氛很搭。偶尔耳边荡起一首熟悉的老歌，哼着哼着哼走了我大学中最灿烂的三年。其实这几年里都不能用物是人非来形容，物也不曾一如当初。听歌的人不许流眼泪，我只好闭着眼睛听叶倩文把珍重唱完。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坐着一好看姑娘，只身一人，我朋友起了兴，问我怎么能上去搭讪。我瞄了他一眼丢了一句话给他：男人都一个样。反正他都习惯了我的鄙视也依旧无动于衷地垂涎欲滴，随着另一个男生坐在女生身旁，这一幕才结束。他气了又气：为什么好白菜就不能好好种在菜地里。 爱情这码事不就是这样么，两个明明长得像猪一样的人在对方眼里都是宝，你情我愿这种事别人都无权干涉。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应该是最美好的事了吧。 遇见三 晚上走回来的时候，老规矩，我一个人。多晚我都不需要别人送，这大概就是朋友说我为什么找不到男朋友的原因吧。 我习惯地去了联通广场，自顾自地走在软软的跑道上。有时与散步的人并进，有时被跑步的人远远地落在身后。与所有人遇见，又与所有人错过。 晚风习习，比起白天的燥热，微凉的空气让人倍感舒服。我心里很平静，白天的事虽然念念不忘，却依旧没什么能做的。我拿起手机点开短信，决定还是要发一条短信给老师，打了删，删了打，最后还是剩了一句对不起。 想起老师说的那句我不认真，我真的不想解释太多，我不想告诉他我每晚都写到凌晨，不想告诉他为论文我有多投入，不想告诉他查资料统计数据是有多麻烦。有时候人只相信他看到的，你背后做的努力都会被一个表格一个标点一个字号的不对所掩盖。但是，我从来不觉的我委屈，因为老师对我的付出是同样的。他也费劲心思的帮我想素材，帮我纠正思路，帮我批改内容，甚至从家里捧了一本厚厚的书给我参考，这让我心存感激却倍感自责。 放眼望去，我被这深夜里的寂静所环绕，听不见少年的跑步声，情侣的谈笑声，听不见孩子的哭闹声，教练的口号声，唯有我，唯有我和我三年的大学生活，唯有那些从来不曾提起的梦想，唯有那些值得奔赴的诗与远方。 有些爱是让人感动的，有些是拿来成长的。大冰说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这大概就是到了我们现在这个年纪，迷茫在青春的尾巴里，矫情莫不如直接干了这杯酒来得实在和爽快。有笑有泪有玫瑰，有喜有醉有人陪，如是这样，岂不很好？无论如何，感谢经历。 此篇，写給二十二岁的我。 致我逝去的三年，致我曾遇见与曾错过的你，致我那些年的白日梦。致从前，致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