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酱香_作者:卢云锋 朗诵者:如歌

悠悠酱香_作者:卢云锋 朗诵者:如歌

2016-08-18    16'57''

主播: 如歌❤小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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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感谢收听,期待你对本期节目的评论留言哦~ 悠悠酱香 卢运峰 母亲晒的面酱,好吃的不得了! 母亲八十多岁了,每年到了六七月份,依旧的开始晒制我们家的面酱。先是一定让带她去市场,亲手买晒酱需要的面,常用的是豌豆、黄豆、玉米面,再加上家里常有的小麦面。母亲总是挑的很细心,用食指尖微微的挑一点豆面,在食指与拇指前端轻轻的捻搓,感知它们的细度,抬手送到眼前,推起老花镜,仔细地观察面的色泽,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是不是那熟悉的香味。满意了,像小孩子一样的高兴,没有满意的,母亲会有失望的情绪,这时候我们会夸奖地说:“我们家的酱好吃,主要是你晒得好,面不是问题。”母亲就又高兴了起来。 面买回来了,首先是把它们炒熟,锅一定是铁锅,火是小火,炒是不停地连底翻动。一会锅里的豆面就慢慢变得蓬松了,颜色也深起来,豆面的香味,热热地弥散开来,引得左邻右舍禁不住过来问候:“奶奶,又开始晒酱了!”真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这时候,母亲总是遗憾,城里不便生柴火,要不炒出来的会更香。等面的颜色全部变过来就熟了,赶紧的倒出来,都炒好了,均匀地混合到一起,摊开放凉。凉透了,用细细的筛子筛一遍,把结块的过滤出来,用擀面杖擀开了再炒一遍,不小心有不熟的面混了进去,酱放时间长了,会有生虫子的可能。每次这个时候,我觉得麻烦,想把那一点点结块的倒掉,母亲总是舍不得,不愿意有一点的浪费。 炒面这道工序,我们帮不上多大的忙,母亲总是嫌我火大了,翻炒慢了,欠了过了的,所以,只好有劳她老人家了,妈妈却干得津津有味。 过去在村子里,晒酱的面都是人工磨制。龙口夺粮的季节里,抽时间约好几户人家,商议了豆子的种类和各家的量,约好了时间,靠实石磨的使用,一切就在收工后的疲惫里,紧促有序的进行。称好小麦、大麦、玉米与各样的豆子,配比除小麦多一点,其它的相对自由,没有的可以相互赊借,来年地里收了再还。用柴火铁锅炒熟了,混合到一起,一同在石磨上磨制。先是把石磨冲洗一下,把磨盘间残留的生面洗出来,防止混了进去。夕阳西下,在夹杂着几丝凉爽的热浪里,推磨的推磨,放料的放料,筛面的筛面,一起说着,笑着,累着。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们,光着屁股,一边嘎嘣地嚼着豆子,一边热闹的嬉戏着,月上头顶时,把剩下的豆渣当报酬,给了石磨的主家,叫醒地上睡了的孩子,背上分好的面,满是疲惫与憧憬的快快往家回。 母亲总感慨,过去先把豆子与小麦炒熟,再用石磨磨好的面,比现在买了机器磨的,在煤气炉上炒熟的要香得多。虽然苦点累点,但收获的快乐和酱香却是现在所不及的。 面准备好了,选一个炎热的天,用冷的淡盐水,把面拌成酥状,然后用力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地添加挤压,做成铅球一样的面蛋子,俗称酱胎子。母亲年龄大了,手上劲不足,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当主角了,母亲总是不放心的在一旁监工,就像教练一样。唠叨的核心是,一定要从里到外的用力捏瓷实,表面一定尽量的光滑,不能有缝隙。捏好了,放到太阳下,一会一翻滚,均匀地暴晒,等晒到外面结了干层,马上用新鲜的柿子叶包严实,一层酱胎子一层柿叶,叠放到瓷盆里,捂严实,放到阴凉处发酵。 三七二十一天后,酱胎子就发酵好了,掀开来,一屋子酶香的味道。为什么是二十一天?母亲只说是老人传下来的,实践中也确实灵验,有点像数学公式一样准确。去掉表面霉烂的柿子叶,用刀把酱太子剁开,分成大大小小的块,放到太阳下晒干,然后用杵臼捣碎,一边捣一边用细筛子筛,直到又全部恢复成面粉状。这是个粗细结合的力气活,母亲一个人做,需要一两天时间。在家的时候,我会主动地承揽下来,能这样让母亲放心的叫我们帮到她,实在是很快乐的事。 面准备好了,下一步就是最关键的环节----晒。先要选一个连续三四天艳阳高照的日子,过去,母亲是靠经验,现在科技了,就在手机上帮母亲查一下,选择一个持续晴天的日子。选好了,用凉开水制些淡盐水,把发酵好的面和成糊状,盛在盆里,放太阳下晒。盆子上面用纱网做一个盖子,既透气又能阻隔苍蝇的侵扰,也曾用玻璃罩在上面,只是不透气。酱盆常用的是传统的粗瓷盆,古朴凝重,相得益彰。 最初连续几天的暴晒中,要及时深深的搅拌,以便透透的晒。之后就是每天的按部就班,在太阳可以照进小院的有限时间里,在促狭的空间中,移动着酱盆,追逐着太阳,一边晒,一边间歇地搅拌,适时地补充淡盐水。这个阶段,母亲就不再午睡,累了就坐在沙发沙发上眯一下,陪着酱一起的熬晒,看着母亲每天拖着已不灵便的腿脚,费力地一点一点挪动着酱盆,我都要劝说明年一定不要晒了,母亲总说没事,当是锻炼身体了。 如今,花市有那种万向轮的地盘,买回来固定到板凳下面,推起来很轻松,蹒跚中倔强的母亲,开始了半自动化的晒酱。 晒酱时,人们最担心的就是天气,一边埋怨着太阳的毒辣,一边期待着它更猛烈地照射着酱糊,期盼着更多的能量与美味溶进酱里。在汗流浃背的日子里,这是我们对红彤彤的太阳,少有的一份亲切与期待。雨水多的时候,就很令人焦虑了,应急的办法,是在房子里用灯泡烤,罩个反光好的灯罩,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烤。缺了阳光的能量,烤出来的酱,少了些鲜活与油亮,但吃起来,心里是一样的温度。现在讲节能,普通的灯泡很少有卖了,我和母亲开玩笑说,家里还要储藏一些灯泡的,母亲回应的轻松又认真:“总有办法的!” 在母亲精心的呵护下,面酱由咖啡色向黝黑一步步加深,越来越黑,油亮油亮的,酱体粘稠了起来,搅拌时形成的小漩涡,也不慌不忙地缓缓复平,咸香的味道在小院里弥漫,让人禁不住口舌生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好像也得到了滋润,在炽热的太阳下也抖擞起来。大约晒二十几天后,用辛烈的花椒水再拌和一遍,深深提了味,透透的晒一天,就大功告成了。自此,劳累后回到家、艰难远行、外出求学,热热凉凉的馒头、没有卤的白面条、在缺少油花的汤汁,因为有幽香的酱,便都有了滋味。 晒酱的方法有多种,母亲的这种晒制方法,相对的复杂些,做工也要求的精致,但这样晒出来的酱,香味幽远,色泽光亮,稠而不粘,表面一直会沁着亮亮的一层油,保存多年也不会变质。母亲回忆年轻时,家里曾经有一个存酱的瓷罐,搬家时找不见了,几年后偶然的又翻了出来,惊喜的是里面的酱依然完好,清清一炒,还是那样的清香四溢。 大自然恩赐给我们的五谷,经过炒、磨、发、捣、晒等多样的磨难之后,华丽地转身,成了人们生活里的宝贝,成为有温度、有情感、有滋味的美食。不屈服于生活的磨难,用心认真地去做事,事就不会辜负我们,妈妈常用晒酱给我们说理。 过去蔬菜少,经济紧张,自制的面酱和辣椒,是那些粗粮馒头最好的伴侣。因此,每年这个时候,村子里晒酱的场面很壮观,一块空地上就会有几十盆,大大小小,瓷盆铁盆的,很有气势,把旁边高大的几棵榆树,比得都懒洋洋的。盆在原地不动,一晒就是一整天,好几小时才过去搅拌一下,十几天就晒好了。乡亲们相互照看着,一个人过去,就顺手的全搅拌一遍,风了雨了的,有人帮着盖、帮着收,收错了,太阳出来了,就又在哪里了,不曾有担心。每讲起这些,母亲总是很怀念。 酱晒好了,妈妈先是习惯地给左邻右舍,一家送一些,隔壁常换的年轻租户,时常的半天反应不过来。远在上海的外孙女,早早的就与奶奶视频在视频里要了,对她来说,这是家的味道。 如今走在大街上,碰到了以前的邻里,都还情不自禁的馋起妈妈的酱,怀念那香甜的邻里关系。怀念那岁月深处沁人心脾的幽幽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