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
晚归的路总是崎岖,目光望向对面马路的灯,有些年头了,恍惚中早先经过的人,与我擦肩,也只是与我肩膀微微碰了碰。那淡淡的不经意的朦胧,是多少个夜晚醉酒后,口中呕吐出的真实。以前四顾,是因为害怕,害怕这人间无人相携,常常在一路行走中自我欣赏,又背着月光流泪。那些没有星子的漆黑,现如今,只是一粒粒沙子缓慢下坠,又低到土壤里的过程,暗淡的前方也很渺小,劳累时,家是最想念的地方,哪怕仅仅是在楼道内简单的逗留,对着有些破碎的玻璃窗,急急的抽烟,哪怕那香味只有自己闻得到。烟圈被风吹散,散开的烟又向上攀爬,或者与对面楼窗口飘出的烟雾融合。
我和他有三辈子的纠结,都与烟酒有关,只是他是男人,我是女人。当我在走廊游走吸烟,他却把头伸进油烟机,想要把我留住,他厨房间经常有食物的炊烟吹到我脸上。虽然现在是午夜,却并不妨碍我吸食白天的菜香。也只有此时,才有无忧无虑的短暂想头,母亲并不知道,我离她那么近,却很少踏进家门。因为我嗜好烟酒,常常莫名幻想,有一个抱着我睡觉的男人,他不抽烟,不喝酒,脾气好的像棉花,而且没事就会给我带好吃的,哈根达斯买过好多种口味,手机上新,他会买给我当礼物,不管我喜不喜欢,总是往我兜里塞钱,我的支付宝总是有很多零花钱,这个男人很宠我,像以前母亲那般怜爱我。至少会点着蜡烛等我回家,他记得我的生日,而我总忘了他的。
我们就这样相守,我们没有孩子,他就把我当孩子,时常变魔术,时常教育我回家洗手,过马路走横道线,时常说我笨,又舍不得生气。我们好像真的过了不止一辈子,虽然不能用光年计算,暴雨来过,海啸来过,地震也来过,有时我们坐在地壳上聊爱情,有时又在窗前聊月光,我一度以为我是宇宙中细微不易察觉的,在没有相爱之前,夜是深邃的,一个人行走,是恐惧又不可测的,但那个男人,让我突然走进火中,炙热的身体慢慢靠近床沿,我以为发烧了,确实发烧了,40度不退,有只手抚摸我的额头,小心翼翼的帮我掖好被角,我听见了歌声,那曾经许愿的粗茶淡饭,变成一荤一素,伴随着透明的月光,我又睡着了……
天开始慢慢变亮,月亮也慢慢隐去,对面的楼房也变得清晰,男人那屋阳台没有封,也没有人推开窗,据说那间房子空关了好久,我是第一个发现烟雾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睡下的女人,直到某一天,我彻底戒了烟酒。依然没有勇气踏进这栋楼,敲开母亲住的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