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您收听由蓬莱阁出品的长篇仙幻小说《八仙秘辛》,作者秋水长弓,整理猫猫,主播蜗牛,后期制作流仙子。
第十三回 舍命救人辞谢礼,有心联对恼先生
吕洞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知觉,也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屋里墙壁刷的白灰,地上放着上漆的桌椅,上面摆着茶具,洁净可喜。南窗由木头制成格子纹,外面罩着细纱……诸多地方显示房主经济条件不是一般平头百姓。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整个屋子显得很明亮,四周很静,宁静的时光流淌着岁月的美好。
吕洞宾掀开盖在身上的小薄被,看到自己下身穿了一件又软又薄的宽腿短裤,上身裸露,胸腹位置有三处地方敷着纱布。他微一思考,记起自己当初同水鬼死磕,最后关头舍命一扑,胸腹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乱石划伤了。这时已经不痛,反而微微有些发痒,显然已经基本愈合。
他正浑身检查,忽听外间传来脚步声,赶紧把被子盖上,随即就听脚步来到床前,轻轻掀开被子,揭开纱布查看。
他眼睛微微睁开,露出一线窥看,发现原来是一个老婆婆,穿一身打补丁的粗布蓝褂,头上简单插了一只木钗,脸庞黧[lí]黑,布满皱纹,应该是伺候人的佣人无疑。
这老婆婆端来一盆水,把手巾在水里浸了,稍稍拧干,开始给吕洞宾擦拭起身体来。
手巾温热,擦在身上十分舒服。吕洞宾乐得享受,索性装作未醒,任由老婆婆伺候。可是没想到老婆婆为他擦完上身后,接着就脱他的短裤。吕洞宾骇然大惊,这怎么使得!失声惊叫,忙不迭地推开老婆婆的手,把被子盖上。
老婆婆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欢喜道,“你醒来了!”随即快步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大声吆喝,“东家,东家,恩人醒来了!”
稍倾,就听脚步杂沓,好几个人快步走进院子,一会儿就来到床前。
领头的是位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几岁的样子,身穿一件湖绸福字纹长衫,头戴黑色凉帽,微胖,两眼很有神,此刻十分激动,紧握住吕洞宾的手说,“小兄弟,你醒啦!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很显然此人应该是获救孩子的家长。
吕洞宾微微一笑,问,“孩子没事吧?”
中年男子连口说没事,接着就大声吩咐,说“光宗哪里去了?快让他来给救命恩人磕头!”
旁边的妇人提醒他,说“光宗现下正在书塾念书呢!”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搓搓手,说“那就等他放了学再来。”
吕洞宾谦逊道,“哪里那么多讲究,不用不用!咳咳....”到底因为身体还虚,禁不住咳嗽起来。
中年男子吩咐说,“大嫂子,你赶紧去把参汤拿来,让小兄弟喝了补补身子。”然后对吕洞宾说,“兄弟,你好好养养神,过后我再来看你。”
吕洞宾说:“你太客气了,用不着。”
孩子家长走后,那位老婆婆不一会儿端来了参汤。
吕洞宾本想自己动手,哪知浑身无力,一动就头晕眼花,不得已只好让老婆婆伺候着喝完。饶是如此,也累得满头大汗,呼呼直喘,不得已赶紧平卧下来,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已是晚上,一灯如豆,满屋昏黄,对久居山洞的吕洞宾来说却别有味道儿。他喝了参汤,又睡了大半天,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正看着灯焰怔怔出神,突然听得外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侧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孩站在门外,把身子探进来悄悄打量他。
吕洞宾眨了下眼睛,“你叫光宗是不是?”
小孩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知道?”
吕洞宾说:“我会算。”
小孩说:“你吹牛。”
吕洞宾招招手,“你过来,我不光知道你叫光宗,而且还知道你念书不用心,净惹先生生气。”
小孩越发好奇,迈过门槛走进来,“你真会算吗?”
吕洞宾暗笑,刚才的话不过猜测而已。但这孩子大约十来岁,这个年纪的孩子鸡狗不喜见,太淘了,何况偷着去洗澡,差点儿丢了小命,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地胡扯。见孩子将信将疑,觉得好玩,就继续逗他,“当然啦!”
光宗走近他床边,问,“叔叔,那你能不能算出我姐姐为什么冷丁不理我了?”
吕洞宾一滞,牛皮难道立刻就要破了吗?他试探着问光宗,“最近你有没有闯祸,让你姐姐生气?”
光宗摇摇头,“没有,我姐姐对我可好啦!就是闯祸,她也不会这样对我。就是……就是我让姐姐帮忙对了几个对子……”
一听这话,吕洞宾来了精神。他满腹诗书,对对子那是基本功,多长时间没有展示了,颇有些技痒的感觉。于是就问“都什么对子?”
光宗偏头想了想,说:“好多好多天以前,先生出了一个对子:有客登堂,惊黄万里春梦。我不会对,就去找姐姐帮忙。结果姐姐给对了上来,无人共枕,枉费一番苦心。”
吕洞宾点点头,说对的不赖呀!
光宗说后来先生又出了一个对子:纸上画龙龙不动。
吕洞宾抢着说:“你一定又去找姐姐帮忙了。”
光宗低下头,说“嗯,我姐姐又帮忙对了:鬓边插凤凤难飞。先生不知上瘾还是怎么的,隔几天又出了一个对子:六尺彩绫,三尺系腰三尺坠。姐姐又给对了:一床锦被,半边遮体半边闲。”
吕洞宾听得饶有兴趣,催促说后来呢?
光宗说后来先生又出一联:风紧林密,教樵夫如何下手?
听到这里,吕洞宾举手示意他暂停,问道,你姐姐看了没生气?
光宗眼中顿时露出十分敬佩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生气了?嗯,我姐姐看了特别生气,要我去让爹爹把这先生辞了。我问我问为什么,她却又不说。我央求她给对一下,她却说什么也不给对了。”
吕洞宾问,“你的先生多大年纪?”
光宗说:“应该有五十吧?胡子邋遢,身上总有一股味儿。”
吕洞宾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光宗问他笑什么。
吕洞宾摆摆手,“你这先生心术不正。”
光宗奇怪,“他怎么心术不正啊?不就是对对子吗?”
这先生肯定早就知道光宗所对的对子是她姐姐代笔,也怪光宗姐姐,女儿家没出过远门,对的内容净跟闺阁女事有关,惹得老先生动情发骚……不过这些吕洞宾没法同光宗说,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就问,“你对不上怎么办?”
光宗哭丧着脸,“挨先生手心棍呗。”
吕洞宾微一沉吟,“光宗,你不用愁,我来给你对怎么样?”
光宗眼里立刻迸射出热烈的光芒,兴奋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吕洞宾瞑目思索了一会儿,不由自主笑了,“光宗,你记住了,山高水深,劝渔父早日回头。”
光宗眨巴眨巴眼,说我记住了。
吕洞宾又同他聊了会儿,了解到他父亲姓何,人称何员外,家里有上百亩田地,雇佣着十来个长工短工,伺候他的老婆婆就是其中一位。
当初水塘拼死斗水鬼,得到孩子们的报信后,何员外召集几个青壮村民急如星火赶到,发现那水鬼已被他用石头砸了个稀巴烂……
后来,老婆婆端着鸡肉鸡汤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服侍吕洞宾吃食,光宗则一蹦一跳地去了。
第二天傍晚,光宗又来了。
见他蔫头耷脑的样子,吕洞宾心里就忍不住笑,他那对子一语双关,先生看了不生气才怪。按他的算计,先生但凡有点修养,就会知难而退,收回那发热的登徒子之心。于是问光宗,“先生看了对子怎么说的?”
光宗撅撅着嘴,“先生看了一脸不乐意,拿我们撒气,出了好多题目难为我们,害得我还挨了手心棍。这不临放学又出了半联对子,要我今晚必须对上,不然就手心棍伺候。”
吕洞宾皱皱眉,先生这样做未免就太小心眼了。这事本来就是他的错,碰了钉子,不仅不思悔改,反而迁怒他人,而且好象还有后手。
他让光宗拿出先生写的那半联对子,只见半截宣纸上写着一行行楷:竹本无心,节外偏生枝叶。字体笔画瘦硬,歪斜不正。俗话说字如其人,观字也可看出这人水平高不了哪里去。
吕洞宾想了想,对光宗说,“你明天就对:藕虽有孔,心中不染垢尘。”
光宗可怜巴巴看着吕洞宾,“叔,这行吗?”
吕洞宾十分自信道,“怎么不行,你看我这平仄,用词……”
光宗最终迟迟疑疑地走了。
吕洞宾躺下来,对第二天傍晚充满了期待。他倒想看看,那先生还能说什么。
得益于吕洞宾经过伐毛洗髓的体质,又加上何员外家不惜耗费,每顿饭都供应大补食品,让他恢复很快,早晨醒来已经能简单活动,这叫他很高兴。
傍晚时分,光宗如期而至,哭丧着脸,特别委屈的样子,不等吕洞宾发问,就抱怨说,“叔,你的对子太差,让先生好一顿尅我。”
吕洞宾:“尅你倒没什么,那是给自己找面子,就怕他知难不退,又玩幺蛾子。他有没有再叫你干什么?”
光宗:“哪里没有?这不又来了半联对子。”
吕洞宾接过一看,脸立刻就阴了,这先生太不识趣了,竟然如此卑鄙无德。半截宣纸上写着:桃李杏梅,这些花哪时开放?如果说以前他还半遮半掩的话,现在则是完全不顾斯文,明显属于猥亵挑逗了。
他略加思索,让光宗记住下联:稻麦黍稷,此杂种是何先生?并告诉他,“不用担心,如果先生还找事,自己会找他父亲说明情况,开了这老淫棍。”
光宗迷惑不解,“老淫棍?什么意思?怎么我姐姐……”
吕洞宾一愣,“什么你姐姐?”
光宗咽了口唾沫,低声说:“头天晚你对的对子,我怕不合规则,就拿去给姐姐看,姐姐也说这个话。”
吕洞宾不禁有些心烦意乱,他本来是偷偷借着光宗姐姐的身份对先生进行教训,对光宗姐姐来说很不公平,很容易引起误会,如今被人知道了,实在尴尬。不过旋即想到自己完全出于义愤,并无私心,也就坦然了。
光宗见吕洞宾再没有交代什么,随即离去。
第二天,何员外又来看望吕洞宾。两人相互客气一番,接着闲聊起来。吕洞宾借着某个话茬,把光宗先生的劣行告诉了他。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这个先生品质不端,心思龌蹉,已经暴露无遗,如果任其下去,只能是姑息养奸,非出事不可。
何员外当时气得脸都紫了,连连顿足大骂可恶,说马上开了他,随即匆匆离开前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