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不再枉凝眸

散文：《七夕不再枉凝眸》 作者：张丙辰 声音：谈笑人生 明月在天，竹荫匝地。微风轻摇，石径上洒一地碎影残光。 　　每年的此夜，都是相思的大典。在人间万姓的深情注目中，我着一袭牛衣，如羽翼般盛开，向着深䆳的夜空冉冉飞举，赶赴一年一度的天人之约。 　　而今年，我决计让相思止步，中断那天地之间万里往返的徒劳。 　　银河如钻石的长流，辉闪着天庭的珠光宝气。然而对我而言，那却是一种遥远的高贵，可望而不可及。我的生命，我的记忆，都已植入脚下的黄土地。 满阶落红的合欢荫下，你的细语如春莺啭树，我陶醉于来自天庭仙女的幸福许诺。你款款地说，我痴痴地听。那一刻，我真的相信，是凡间的勤劳俘获了天仙的芳心。 　　银簪一划，天人两隔。谁想到，你的人世情缘只成了一次短暂的红尘观光。 　　晓梦初醒时，你可曾俯视下界，注目过蜜月初度的古陌荒阡？蓬门圯毁，满地狼藉。空见牛郎哀废宅，不听织女漫投梭。没有爱的世界冷落成寂灭的荒原，四壁风雨中，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无所附丽。悲穷庐之绝境，望天际之孤云，相思和凝望成了我日常的功课。零雨送秋，轻寒迎节。江枫晓落，林叶初黄。在孤独而无奈的守望中任由四季轮回。 　　年年用三百六十日的漫长等待，换取七夕夜半的片刻凝视。天庭把蛮横和吝啬，当作甘霖般的恩赐，让焦渴的相思者感恩戴德。 　　河风掠过，碧波盈盈，怀着一种偏执，总相信你婀娜的身影会在对岸走过。仅仅为了这种无凭的渴望，我情愿隔了一河清浅，让相思的野草疯长，纵容离愁和委屈在夜的柔波中一起奔流。 　　仰望银河，永远是七夕法定主题，月华如练，似可听出水银泻地的轻响，清苍的夜气中弥漫出一种白鸽般的温情。那是养育群星生命的宇宙奶液，那是洗浴群星光彩的不竭清泉；假如没有承载生离死别的悲剧故事，银河的神密和疏朗值得人间永久仰望。 　　但我却不敢仰望，我怕相思的灵肉在翘首中石化：村头阡陌，我变思归之台；银河之畔，你成望夫之石。 　　高处不胜寒。银河把天庭的美丽都冷冻雪藏，所有的亮相都堪称风华绝代。而在下界，四季轮回，春秋代序，韶光在无声地流逝，青春在寂寞中起皱，生命在无助中衰老。曾渴望照影双来，孤鸾羞镜；却只能窥窗独坐，岁月磨人。 　　壮美和绚丽都只能昙花一现，亮眼的只能是殒坠的流星。在宇宙无尽的时空里，爱情和人生都会老去。 　　至此方悟，泥土味和野草香才是我安放心灵的伊甸园。银河观澜，月宫赏桂，与肉体凡胎的俗世生活，是永难相交的两道辙痕。 　　剪断这绵延了千年的天人之恋，中止这不被祝福的崎情故事。七夕的葡萄架下，会渐渐淡忘牛女相会的讹传:祖母的膝下怀前，不再有天人相思的杜撰。至少，也不会为了徒有其名的鹊桥暗渡，再连累那一群飞翔的精灵。 　　今夜，你不必现身，我不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