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魂 文/徐成淼

河之魂 （散文诗） 徐成淼 1 从混沌的深处涌来，穿过荒寂鸿濛，我无知无觉的肉身已日渐觉醒。 多少次在山崖上碰撞，多少次在河谷中窒息。暗礁的谋害，乱石的刺杀，无数压迫和阻厄，勾结为曲折的崖岸和长堤！ 哦，命运注定我要与束缚共生；失去了禁锢，河床安在？我惟有失落，迷失于茫茫泽国。可听见，那汤汤浊流，日夜在河道中挣扎，在与自我搏斗中呻吟！ 2 我渴望汪洋恣肆，让已经成熟的肉体，告别沼泽渺小的平静。童年温柔的幻想，与浅草浮萍狎昵的情梦，都已在泥石流的灾变中消失殆尽。埋葬掉吧，涓涓细流的优雅，泉水纯情而烂漫的叮咚！ 心早被磨碎，泥沙裹挟着污浊的灵魂。多少悲苦，多少刻骨的创痛，咸涩的血泪，加浓了滔滔浊流的盐份！ 是太阳烤焦了我褐色的肌肤吗？我胸中已不能映出蓝天明洁的倒影！ 3 我只能用对你的刻骨相思，修补我破灭的旧情。回眸高岸，峭崖与丘陵交错，密林中充满甜蜜的幻觉，落叶飒飒有声。峡谷有如深渊，迴荡着浑厚的回音。溶洞隐蔽于芳草，灌木与藤罗万古长新。冷冽的雾，自原始的浓荫中涌出，牵掣着焦灼如焚的幽灵。 然而我只需要你，要你另一种恢宏的爱，浩瀚一似燃烧的星。扬起你浓黑的睫毛，一次眨动就是一次涅槃，秋波似火，热浪扑面而来！愿受此赤火的烧灼，沸腾，蒸发，化为汽，化作烟，复归于太宇，还我混沌迷蒙的童真！重新变为云尘，在万年的旋转中忘却所有的哀痛！ 4 于是我咆哮着往前往前。我知道，在生命的尽头，有你七彩的裙裳，如旌旗飘飞，云霞卫护你至艳至美的花容。红日跃出，那是你多情的朱唇在为我扬起。我迂回，跳跃，多少次粉身碎骨，多少次跌入深渊。闸门被迫启开，砥柱退避，堤岸坍塌为浅滩。水鸟惊叫，惊叫并且欢歌！长鲸翻涌巨浪，海豹光洁的胴体映照极乐天地！ 从三角洲冲出，漫过娇媚的滩涂，我终于挣脱了终身的监禁。眼前是无边，无沿，无涯，无岸，也就是无我！真正的汪洋恣肆啊！生命彻底溶化，汇入原始而又非原始的混茫！ 赤潮如涌！你的微笑已不仅是诱惑——你张开双臂，容我为你作永恒的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