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爪颂

西瓜颂——我是瓜农之子 一 一亩瓜田只要能长大一颗西瓜 我都要感谢土地 感谢付出与回赠 我从不敢埋怨 风不调雨不顺 不敢埋怨黄家湾沙滩地的贫瘠 就如我从来不埋怨 苍老而慈悲的母亲 二 一块五一斤，不能再少了 再少 我无话可说 再少 怎么对得住瓜苗到瓜熟的76天？ 怎么对得住 先年往土地里肩挑的300担 农家肥？ 再少 怎么对得住，田埂上不说话的 父亲 三 从瓜藤上摘下那枚西瓜 心有点疼 我仿佛在伤害心爱的 爱情 今天 我要把她拖运到市井出卖 四 我在大街上吆喝:卖西瓜哟 黄家湾本地的沙土瓜 那声音拖很长很长 那声音足够椿头柳尾的人听见 我应该大声地喊： 2块钱一斤，包甜 大声地喊出我的西瓜叫：黑美人 这些年，西瓜 是个羞涩的女人的 名字 五 那时候 父亲一肩挑百七八十斤 挑大杨溪，小杨溪，马石溪 卖瓜 那时侯，我还是个跟屁虫 有时帮着提一杆称，有时帮着提一壶水 ——种瓜，卖瓜的人口干了 是不吃西瓜的 一个西瓜好几块钱 ——比卖瓜人的命 贵蛮多 六 去黄家湾看看西瓜的长势 长得快的瓜 应该有碗口那么大 长得慢的，才指头那么大 等雨停歇 会遇见黄蜂，白翅膀的 蝶 你若来 这个时候刚好 有的才开鹅黄的花 七 父亲告诉我，西瓜们都是在夜半偷偷地长 长得吱吱吱叫 夜露凉，星光远 父亲的塑料瓜棚 是苍穹之下的另一片苍穹 蛙鸣 是不知疲劳的吹鼓手 八 父亲告诉我，一朵公花的花粉 足够让三朵母花怀孕 足够让母花的肚子大起来 父亲说 人工授粉比昆虫授粉更有效 在黄家湾 父亲 是一只比昆虫更大的昆虫 九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虚无 只有阳光与夜露有一种莫名的真实 西瓜，是黄沙土地上的宠儿 你要有一万份的虔诚来面对庄稼 像面对孩子 像面对蓝天与白云 在黄家湾，父亲 是一位躬身于垄间却又伟大的 仆人 十 瓜农的身价与一枚西瓜的身价差不多 三块钱一斤，二块钱一斤 遇到长像不乖，个头太小 一块钱一斤也没人要 其实，土地已尽了洪荒之力 用单薄之身，喂养着它的孩子 其实 你不晓得 长相不乖，个头小的西瓜也一样的甜 也一样 养活着黄家湾 作者：黄飞跃，湖南，桃源人。15347364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