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闲话80】在书院垒砌的锅锅灶前,我总会想起玛尼堆,锅锅灶里燃起的火焰,让我想起玛尼堆上扯起的经幡。想到这些,我会不由地想起一位叫作仓央嘉措的诗人和喇嘛。11年前,我在全国政协挂职,理论局的胡衡庐处长以博闻强记出名,顺口可以背诵大段的诗文。有一次,走进我们几个烟枪的办公室,看到满屋香烟缭绕,背诵的就是仓央嘉措那首叫做《那一年》的诗。后来,我知道这是一首假托之作,但那唯美、深情、忧伤的语言,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同样印象深刻的,还有仓央嘉措这个名字。三年后,人民政协报组织全国政协报刊系统的培训,我沿着青藏铁路,从西宁到塔尔寺,过唐古拉山口,到拉萨。在一路向西的列车上,手上捧着的,就是一本《仓央嘉措传》。于别人,去西藏也许带着净心的奢望,于我,完全是为了追寻一位诗人的足迹,去聆听他的故事。在布达拉宫脚下,在八角街上,在匍匐膜拜的人群中,我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的,始终是《那一年】那深情而忧伤的诗句,想象着那位吟唱着“世间哪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布达拉宫最大的王和拉萨街头最美的情郎。遗憾的是,那年我错过了青海湖,无法在深夜澹澹淼淼的湖水上,碰触一位悲剧诗人的魂灵,那充满忧伤的孤寂的魂灵。一位宗教者、一位诗人,最后的归途,既与宗教无关,也与诗歌无关,而是陨落在世俗权力斗争的险恶之中,令人唏嘘,令人悲叹。那个始终在佛法与情欲的尖锐矛盾中挣扎、痛苦的少年,也许在最后的时刻,也没有完成真正的解脱和释怀。以至于几百年后,在几千里之外,另一个人会在西部的另一个高原之上,为他的命运叹惋。闲坐陶然亭里,对望着笔架山遐想,生命终极的关怀和世俗的爱情,都是人生中最为紧要而无法避免的问题,如来和爱情有无分别?那惊心动魄的情欲啊,那欲罢不能的爱情啊,都通往人最深的本质,在那里,诸相并无分别,佛非佛,爱情亦非爱情;如来即是卿,卿即是如来。那惊心动魄的爱情,又何尝不是至诚至大的修行?青海湖上悲惨的结局,又何尝不是悲壮的殉道、永恒的涅槃?我不知道哪位吟唱着痛苦的诗人,最终是否得到了解脱。但在另一个离天很近的地方,陶然亭里坐着的闲人,在某一个黄昏,代他完成了一次生命的释然。从拉萨,过唐古拉山口,到西宁,到塔尔寺,回到黄土高原腹地的一位闲人,对望着笔架山的时候,忽然觉得具有了和诗人对话的资格。[玫瑰][玫瑰][玫瑰][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