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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能有几回醉
文言农
昨晚又一次放开喝酒了,就连自己也惊诧三五人的晚餐竟然从六点半吃到十一点。一生中我是很少喝酒的,因为身体原因,每次聚会,在酒杯面前有种与生俱来的畏怯,以致从不敢纵情肆意。自幼喜欢草原上的蒙古人咕噜一碗喝进肠肚的气概,在我心里,是多么的希望自己像人家那样一杯一杯干酒的豪爽!
晚餐是达州朗诵名人陈涌“作东”,他自然要敞开胸怀了,平时少酒的诗人纯荣也不简单,喝了一轮又一轮,最是惊羡电视台主持人小燕,看上去柔绵似水,但喝起酒来像个男儿仰起脖子一杯一杯地下。只有娇小的才女小颖推脱不过,一壶豆浆独自承包。跟性情中人一起,就是喝得爽快自在。我的酒跟着真诚的话语一饮而尽,彼此喝酒的理由千千万,目的是喝下心中的欣喜和想念,喝下杯中的情义和畅快。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喝得脸上红晕泛起,身上热血涌流,喝得情感如酒在血脉燃烧。
酒是最能制造兴致的,酒酣耳热中陈涌弟倡导小燕高歌一曲,小燕落落大方,即刻应允而起,一首民歌《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如一湾小溪从口中清澈流淌而来,我们拍手而赞,掌声之后又是一番喝酒,斟满,端杯,入口,又斟满,端杯,入口,从不推诿,从不拖泥。陈涌突然起身,清清嗓子,朗诵起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其情其状,宛若李白醉酒吟唱,或诸葛亮抚琴歌舞,无不豪放与飘逸,他那融入意境中的气势与铿锵,在双手张臂中起伏,振憾心灵,“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陈涌的激情朗诵,让“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逍遥悠然”在房间汹涌。贤弟声音雄浑,气势饱满,或抑或扬,或急或缓,涤荡灵魂,把喝酒的气氛推向高潮。一篇美的文章,经过诵读者的创作,又是另一番惊艳!我们如此作乐,一次性痛饮三百杯又如何!接着小燕又来一首《喜洋洋》,甜美清脆,沁人心脾,这哪里是吃喝,分明是艺术的晚餐。大家的眼里全是赞赏,欣喜。就这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不觉然间两件啤酒一扫而光,此时时辰已晚,大家竟没有丝丝去意!
回到家已是半夜,女人是最讨厌醉酒男人的,我全不顾老婆的唠叨,上床酣睡。清晨醒来,老婆说昨晚归来一身酒气,我这才发现卧室里的空气都是酒气,身旁的衣被也渗进我夜里呼出的嗅味,刺鼻难闻。
在文人圈子里,我无论跟哪拔人相聚,总是如此而醉。“东林醉酒”一直成了同事们诡笑的理由,尽管喝酒前说过哪怕醉了乱说了大家都不要取笑,但是醉了后滔滔不绝的失态与狼狈,足以让我的轻浮与本性暴露无遗。彼时打扰过很多朋友的宁静生活:让宣城中的文朋们陪我这个醉人吃饭喝茶,让达城的浅浅,符号接听我无聊的电话,夜半时分自己跌跌撞撞闯到五六影舍,让暗香坐下来听我莫名的絮叨。还有“宵夜醉酒”,那晚在宣汉“崽儿”烧烤店,陪同《星星诗刊》编辑黎阳。十多位文朋诗友站的站,坐的坐围在一起“闹酒”,让人终身难忘。人都是文人,但喝起酒来哪有文人的斯文?最是柏林诗人,如李白般地豪放,偏偏歪歪了还是白酒一杯又一杯,一喝就是一口闷。我要驾车,不能沾酒,自然也不能闹酒了,像个局外人“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喝着闹、闹着喝,从来不放人一马的样子。
其实醉人何以用酒,很多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也。《新宣汉》杂志编辑桂爽及该县报道组记者漆楚良等七八人一行来我所在城市受训,我带上警察诗人拥军弟,有幸晚茶谋面。大多数人虽是初次一起,但皆书中相识,十几人挤一半包,寒暄问候,热闹欢腾,似久违的朋友,彼此以茶代酒,说短叙长,大有相见恨晚之感,醉于这样的欣然,一壶茶也喝到凌晨。
人生能有几回醉?跟文人们一起无论哪个场合,醉与不醉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提及宣汉。宣汉是我前世的情人吗?怎么让我如此时时的牵挂与想念呢?便是这些不相识的朋友,我也想着跟他们联线。因庙安的李花?因州河的碧水?因巴山大峡谷的神秘?不,连我自己也莫名得不知何以求解。我的血脉似乎在那块土地上流淌,已经融入那片山林,那条河流,那个峡谷。那里的朋友纯朴而真诚,热情而好客,多才而有灵气。优雅的萌妹,诚实的兴华,憨厚的云新,纯朴的郞英,热情的张梅,干练的陶蓉,还有不曾谋面的丁梅,等等,时时在我脑海里闪现。人生浮华,太多忙碌,谁与谁也没有相伴,谁与谁也没有共事,但是就是因为文字这个神奇的东西,把彼此的真实紧紧攥在一起,很多时候都不曾相见,但似乎能感受到他们每天的步履和匆忙的身影。
文字就是这样,能把四面八方的人的灵魂联在一起,这样的朋友就算是远在东北的辽宁,没曾去过华中的扬州,或者大洋彼岸的欧美,我们都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倘若有一天相见,谁又不能敞开胸怀纵情而醉呢?醉的是性情,醉的是吟唱,醉的是心灵交融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