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滚蛋，骗人的“叫花子”
文字：赵国卿 诵读思雨
--随笔--
--文 学 微 刊--
这是一对夫妻，没有貌美如花，眼神都不太好。
他俩喜欢坐地铁，是地铁里的常客。
沈阳地铁一号线的启工街站是他们登船的码头，也是他们的始发站。那里虽然嘈杂，拥挤，有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但他们乐此不疲，每天早9时就钻进了车厢，夫在前，牵着妻的手，吹着口琴，奏出不太难听的音儿。妻呢，乖乖的在后面，捏着夫的衣襟，小心翼翼，挪着细细的碎步，就如在雷区中穿行。"对不起，对不起！"与乘客有了小的身体接触，夫妻俩脸红，致歉，慢声细语。
这是一对盲人夫妇，丈夫的眼还能透出一丝光亮，眼皮一眨一眨，吸纳着微弱的光波，为小心翼翼的脚步导着航。妻呢，两眼空洞无物，一脸的茫然，凭依牵引的力量在惯性蛇行，虽然很慢，很慢，但线路精准，很少与摩擦和碰撞挨边儿。
这是一对乞讨夫妻，也是怪异的讨要组合。别人家乞讨，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不说，还会黏黏糊糊，站在你面前叨叨咕咕，死缠乱打，不见到点真金白银死不罢休。可他俩不，没有乞求，没有哀怜，就那么伴着琴声，没有停留，不曾回头，仿佛乞讨只是一种仪式，而散步般的一走一过则是生活的本真。于是，人们发现，女人手中拿着的铝盆常常空空如也，偶尔有几枚硬币叮当作响，那也算是稀客了。
“真怪，没见过这样讨钱的，不言不语的，谁会给钱呢？"常有乘客一头雾水，露出不解。
“也许，他们都有劳保，一天讨个十块八块的，够买菜的钱就满足了。”有人这样解释。
"也许他们在锻炼身体呢！"也有人打趣。
常在地铁里与这对夫妻打照面，我也感到这对夫妻怪怪的，与众不同。时间久了，有乘客开始为他们打分：不贪心，不贪财，懂得知足，知道适可而止。此语一出，这对夫妻在我的眼里顿时高大起来，他们哪里是在乞讨，简直是在用不卑不亢的风骨教化我们如何做人。
低调总会有回报。在车厢里露面久了，人们都对这对夫妻刮目相看。于是，铝盆里的硬币和纸币日渐增多，有时，脚步声已过，有的乘客也要追上去，将一点裹着爱意的零钱轻轻放进盆中，不要一声感激。但身后还会有谢声传来，很轻很柔，好像在为耳膜进行一番按摩。
沈阳地铁里总有乞讨的影在晃动，但往往少了这对夫妻文明，多了几分急功近利般的粗俗。前几天，正迷迷糊糊在地铁里养神，一个断臂的中年男子，捧着一张布满麻子的脸入了我的眼，还真有点狰狞呢。
“票夹要吗?二元一个!”那断臂的茬口凝成一个肉球球，就在我眼前晃呀晃，令人作呕。
“想要的话，五元三个也行!”见我犹豫，中年男子又打了折，横在我面前，两眼冒着热腾腾的光。被缠住了，看来，不出点血还真脱不了身。
“要饭的，别理他，当心被骗。”同行的朋友拉了拉我的手，轻声发出警告。
“我还真需要这票夹，五元钱的事，还能受骗不成?”我的手伸向了腰包，一笔买卖成交。
很快，兜里的地铁卡与票夹结了亲，但刚刚牵手，票夹就破了相。这是啥质量！急忙寻找中年男子，但早已没了影。没办法，只好又换了个票夹，揣进了裤兜里。
出站，想划卡，发现票夹又张开了口，地铁卡已不翼而飞，里面刚刚存了100元钱呢。顿时觉得善心被重重地划了一道伤口，汩汩流着血。
“认了，105元买了几张破塑料皮儿!”那第三张票夹，很快，就与垃圾桶见了面。
归家，与妻唠起破财的事儿，妻笑我愚，嘲我笨。
“讨饭的换了点花样，你就中了招，傻实在呢！”
"下回可得擦亮眼，遇到讨饭卖东西的将钱包捂严实。"我不语，心里嘀咕着，着实不想再受伤害。
从此，我变成了警惕的猎人，在地铁里对张口讨钱的和变相卖东西的都置之不理，连正眼都不瞅一眼。在我眼里，隔离是最好的距离，距离是最坚固的防御工事。
再绷的神经也有松懈的时候，当迷雾飘过来，蒙了你的眼，你就会着了魔一般，懵懵懂懂又踏进了同一条河流。
昨天，就在昨天，我正在地铁车厢里刷屏时，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飘然站到了我面前。她白皙的面容挂着甜甜的笑，虽不发声，但已透出了几分可爱，分明就是个小邓丽君呢。
只是甜甜的笑，怎么不说话呢?她手中举着的牌子告诉我，她是个聋哑人，在沈阳求学，因家中仅有几亩薄田，如今面临辍学，恳请好心人施以援手，捐几块零钱帮衬帮衬。
这么甜美的孩子咋能让她没书念?我热血沸腾，赶紧将躺在右裤兜里的五元零钱驱赶出来，在小姑娘点头致谢中完成了一次善行。
小姑娘继续举牌前行，但每一次停留都未获得回报，人们都侧目避之。
到了家门口，想买两棵葱，一上秤，两元，但零钱已散，只有百元大钞。
真的没有零钱？你再找找。小贩有些不耐烦。告之原委，他嗤笑说，你真傻，那小姑娘是骗子，我都在地铁里碰到好几回了，没人给她钱的。
我愕然，目瞪口呆，那如邓丽君般姣好的面容，难道会是骗子还魂?
今天，就在刚才，在地铁车厢里我又遇见了如邓丽君一样美好的小姑娘，举牌，微笑，一如昨天般的美好模样，但我已欣赏不到美，嘴里只有苦涩的味道。也许，她会发声，哑巴不过是她的伪装。如若，她是一位蛮不错的演员。
如今，形形色色的乞讨让你防不胜防。因为乞讨者已不再衣衫褴褛，有时衣着比你还要光鲜。他们的成功之道在于，身上披着伪装，脸上涂着色彩斑斓的颜色，站在你面前，很容易晃花你的眼，让你在不知不觉的话聊中没了方向感，乖乖钻进他的套子中。等到真相大白，晚矣，钱已进了人家口袋，只能告诫自己：下回可得当心，不能吃一百个豆不嫌腥。
但真有了下回又怎样呢?保不准几句忽悠就又腿瘸，钻进了套子中。这并不奇怪，因为你善良，善良就是骗子下蛆的战场。
其实，世间的骗局都是骗子与被骗者共谋的把戏，只不过，骗子心知肚明，被骗者懵懵懂懂，有时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遇到这样的骗子咋办？大喝一声：离远点，滚蛋。
有多远，滚多远，距离是最好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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