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作者:青青子衿
母亲故去已有十年了。十年来,多次希望写些什么寄托我的哀思,可每每铺开稿纸,呆坐半日,却是无言。我明白了巴金老人为什么直到妻子逝去六年后,才写下《怀念萧珊》,也体会到了什么是苏曼殊所说的“情到深处情转薄”。
饶是如此,对母亲的思念还是会在某一个瞬间汹涌而来。春天花开,中秋月圆,一对母女同行……太多关于亲情的画面往往会突然灼伤我的眼睛。至今我也不能平静的参加别人父母的葬礼。听着别人的哭喊,与人泪眼相对,依稀觉得灵堂里永别的,还是我的母亲。世间的真爱都是相通的,失去亲人的痛也是一样。
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母亲生前那段艰难时光,多是由我陪伴。我见证了母亲有过的欢快美满,也见证了母亲罹患绝症后身心所受的巨大痛苦,更见证了母亲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同疾病抗争的坚强意志。
母亲是位小学教师,从教多年,桃李无数。如果让我用最单纯的词汇来形容她,那就是:真诚待人,热爱生活,乐观豁达。母亲有一颗珍贵的童心。盛夏的晚上,在外乘凉,我总爱怂恿父母和我一起对歌,母亲总是最投入的一个,而我故意的跑调也总能引起她开怀的笑。我和姐姐都二十岁了,母亲和我们去逛街,还会美滋滋的给我们买糖葫芦吃。那年夏天,突感身体不适,谁想竟是绝症!在做切除肿瘤手术前,父亲、哥姐和我都不知用怎样的话来安慰她、鼓励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她躺在手术车上,被缓缓推进手术室。在手术室的门即将关上,她即将消失在我们视线中的一刻,她微微抬起身,望着我们,微笑了,伸出两个手指,做出一个“胜利”的姿势。我无从得知手术室里的母亲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可是那个姿势支撑了我们长达七八个小时的等待,也支撑着我以后走过许多艰难时刻。母亲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无论遇到了什么,要面对,要坚强。
手术只延长了母亲一年半的生命。在这段时间,母亲依然积极治疗。只有一次,母亲流露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不舍。中秋节前夕,母亲用她超乎想象的勇气,预备了自己的后事。中秋节的晚上,我们一家聚齐,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其他人在外面收拾,母亲把头深深地埋进我的怀里,落泪了。我清楚的感觉到她是那么不舍,那么无奈。
中秋节后不久,母亲安然的离开了。离开时,我们都在她的身边。
十年了,我也成为了一个母亲。山且几重,路亦迢迢,人间与天堂那么远,我和我的母亲再也无从相见。可是母亲给了我一份丰盈的记忆,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她深深的爱,这份爱足可以让我走好以后的人生路。
午夜梦回,我无数次的双手合十,乞求上苍,让我和母亲再结一次母女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