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煤油灯
作者/甘少华 诵读/晨曦
夕阳西沉,倦鸟归巢,袅袅炊烟和着低垂的暮霭缭绕在古朴的村落周围,土坯砌成的低矮的茅草房通过木头窗户透出桔黄色柔和的光,这就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之前我所生活的农村傍晚的真实写照。煤油灯,它是时代的印记,也是社会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对于出生于上个世纪90年代的年轻一代来说是陌生的,而我作为一个出生、成长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农村的70后,那盏煤油灯,陪伴了我的童年、小学乃至整个中学,因此,我对它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除了一件家用电器——手电筒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能与“电”字联系上的用品了。当时人们口口声声高喊着:奔向四化,电视,电话,灯头朝下,感觉就像天方夜谭。那时候农村没有电,家家户户都使用煤油灯照明,不过,市面上卖的煤油灯都是清一色的同一个款式,通体为透明的玻璃,圆而大的底座,放在台面上四平八稳,腰部细的不盈一握,大大的肚子就是用来盛煤油的容器了,最富有技术含量的要数灯的顶端了,金属制品,带有可以调节明暗度的手动开关,灯盖的周围浑然一体地均匀分布着四片富有弹性的弧形卡子,目的是为了固定玻璃灯罩而设的,玻璃灯罩不仅可以起到聚光的作用,而且可以防止未燃尽的一氧化碳直接吸入口鼻,纵观整个煤油灯,设计精巧,玲珑剔透,看了就让人爱不释手,可当时对于一般家庭来说,那是奢侈品,那可是人家出嫁姑娘时的陪送“嫁妆”之一啊!
记忆中,我家的煤油灯是父亲自制的,咖啡色的玻璃瓶身,在其金属盖中央用利器钻个大小适中的孔,刚好让灯芯通过,在瓶颈部拧上铁丝,既可以手持,又可以挂在墙壁上,简单而粗邝,每每追溯这盏灯的历史,父亲总是笑而不语,显得很神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至少要比我的年龄大,听母亲常讲,奶奶一生是闻名遐迩的助产士,接生小孩无数,从未出现过差错,而我呱呱坠地的时候,奶奶正是借助这盏煤油灯的亮光,剪断了我与母亲血脉相连的脐带......
小时候最怕黑暗,每当和小朋友们疯玩到昏天黑地,才发现该是回家的时候了,走在暮色中,远远的看见家里煤油灯的亮光,心里便踏实的很,不再恐惧。农忙季节,天还没有亮,父母就早早地下地抢收庄稼,而总是点燃这盏煤油灯免得我害怕,目不转睛地盯着煤油灯的火苗,静静地听着煤油燃烧的“滋滋“声,有时候或因煤油的纯度不够掺杂有水,煤油灯燃着燃着突然发出轻微的爆破声,会让我吃了一惊;有时候呆呆的看着煤油灯的灯花慢慢形成,渐渐的有花生米大小,灯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这个时候稍微从窗户外吹进一阵微风,煤油灯就会“噗嗤”一下熄灭了,吓的我立即蒙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晚上,母亲在灯光下做的手擀面,筋道,爽滑,父亲坐在土灶前吃着面条,就着凉拌的萝卜丝,便能把几角钱一斤的散装白酒品咂的意味深长,三盅酒下肚,平时少言寡语的父亲也便打开了“话匣子”,忆苦思甜,讲他命运多舛、世事沧桑。当然,酒后话多,总少不了母亲的嗔怪和唆落:孩他爹,又喝多了吧!
上学的时候,晚上在煤油灯下写字,做算术,母亲时常陪在我身边,在她的手中好像有着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有时候作业没有完成我就困了想睡觉,母亲总是教育我今日事,今日毕,给我讲孟母三迁、凿壁偷光的故事,感觉有母亲陪伴的日子真的好幸福;初中了,我在煤油灯下解方程、求函数,挑灯夜读,备战中考;高中时候是住校的,但每个礼拜回家一次也总离不开它的陪伴,每当我神情沮丧,倍感前途渺茫时,是它激励着我不断前进,走出黑暗,去迎接光明。后来的日子里,长期漂泊在外,一年中能回家一两次,母亲便会开心的忘记了年龄,晚上总会张罗一桌好菜让我和父亲喝一杯,温馨的灯光里,看着慈母日益增多的白发,心里隐隐作痛。
九十年代初,农村开始架电线了,电视、电话、灯头朝下已成现实,但那盏煤油灯依然挂在墙壁上,偶尔停电还能派上用场,再后来,老房子被拆重建,随着那堵墙的轰然倒塌,它也就永远地消失在断壁残垣里。。。。。。然而,它在我的记忆里依然那么清晰,挥之不去,不可磨灭,因为它曾照亮了我的心路,也曾抚慰过我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