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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丽的谢幕
作者:林居清蝉
北方的秋天似乎来得更早些,早晚和中午的温差已经很分明。这个很解人意的秋天,似乎不想过早地给人留下一幅萧瑟、凄凉的景象。反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显出了无比的绚烂。与其说这是时间在深情地挽留,还不如说这是秋季在自由地追求。
那些花草都争先恐后地在秋雨中展露头脸,一丛丛鲜嫩的青草舒展着它的叶子,伸展着它的茎干,向着暖暖的秋阳诉说着自己的心事,把蕴藏在根系、茎干的生机在暖暖的阳光下尽情地晾晒。
那一棵棵树木,枝叶繁茂,生机葱茏,在秋天的风里呼吸着,摇摆着,守望着,一任地显示着自己的葱绿,一任地散发着自己浓郁的生命气息。
如果说春天的草木也算得上是一种美丽的话,那种美只是娇嫩的、孱弱的、肤浅的、不经风吹雨打的。而秋天的草木最具成熟和稳重的美,它们的美丽有质感、有本色、有内涵、有份量。它的美是丰腴而庄重的,是能让人回味的,是能让人在内心里掂起重量,又能使人在内心积淀美丽的记忆。尤其是那一颗颗红红的苹果、大枣,那一个个金灿灿的在枝头悬挂的柿子,那一树树又大又甜的梨儿,更显示出秋天的豪华和大气。
那一汪秋水,那一片蓝天更是壮阔的、深邃的,秋水长天,秋天原野上风景壮阔无限,使人深深地融入。这是一种具有无穷力量的感染和召唤,人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由不得你,你只能跟着眼前的景象去沉入,去深深地沉入,你漂浮不起,你迟缓不得,你不能犹豫,你只能把自己的灵魂深深地投入到这一片浓浓的秋色之中。
不能止步,不能止步啊!在这秋的浓烈中,让思绪融化在这浩淼、动荡的秋水之中,让思绪飞翔在这宽广、无限的苍穹之间。人与宇宙竟是那样的亲近,又合二为一,人的意绪竟然在秋水长天的壮阔与壮美里彰显得崔巍而威仪。
秋之景象不仅仅是衰草连天无意绪,你去看吧。花园里的月季还在鲜艳地绽放着,叶脉分明,枝干坚硬,一朵朵花儿就是秋之意象中最明妍的彩绘,就像中国画中那几笔最绝妙最恰当不过的点染,给这即尽而又未尽的秋季留下了一份彩色的意象。
秋之景象不仅仅是万物凋零无凭依。你去看吧,那田野里,那山岗上,一朵朵野菊花在秋风里笑嘻嘻地眨着眼睛,虽然花开得那么小巧,但是极具精气神,它怎么会惧惮周围茂密的青草对自己的湮没呢?它不怕的,它的开放就是一种追求,它的摇摆就是一种歌吟,它的色彩就是一种生命的独白。红花绿草是有自信的,有自信是不怕时光掩埋的,有自信是不怕乱草覆没的。它从漠漠黄昏走向沉沉黑夜,从沉沉黑夜捱到晨曦微露,从晨曦微露等到红霞满天,它就这么夜以继日地坚持着。秋季的绚烂不仅仅是依靠谁能单独表现的,也有这野菊花的一份,虽然娇小,但也耀眼,有一种虽然散入草丛之中,却又能让感官惊艳叫绝的美丽。
秋之景象不仅仅是衡阳雁去无留意的决绝。你去看吧,那一湾水泊里,那一泓清潭里,那一条长河里,时不时有几只,有一群野鸭逐水而游,翕动着翅翼,轻轻点击一下水面,便在水面上划出了一圈圈柔美而又层次明晰的涟漪,从中间向四周荡漾开来,以至慢慢消失,又是一个轻轻的点水,又一次美丽的眩晕,那是水波被野鸭挑逗起明艳的笑靥。雁阵雄壮地穿空而过,飞出去不远又接着盘桓而来,大雁们从高高的空中传下了一声声鸣叫,这声音既是对北方的告别,又是对北方的眷顾,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喜鹊、鸽子、麻雀、麻喜鹊,这些在北方最常见的,又是北方最忠诚的土著们,它们也参加了这鸟类的列队演习,在屋脊上,在树枝上,在苍莽的北方的山影里,在湛蓝如漆、纯净如洗的天幕里逐群而翔,还不时地觅拾着越冬的食物。这不是秋季的聒噪,而是秋天喧闹而雄浑的合唱。
活得精彩,死得灿烂,这是树叶的自由。几场秋雨淋过,几次秋风拂过,几次秋霜染过,那一树树的叶子由浓绿而金黄而红艳,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千山万壑之间,旷野田园之中,一棵棵树木就是秋天一首首诗意盎然的抒情诗,树叶就像喝醉酒的面孔,饱满着秋天压抑不住的亢奋。红叶凋落居然也是那么的华丽,不含一丝的飘零和孤寂。红叶翻飞翩跹起舞,万树攒动摇落一身艳装。谁又曾见过如此壮丽的谢幕,谁又能不惊叹这秋之景象的雄奇。
最能懂得秋之情怀的莫过于秋菊了。它是秋天临走时留给冬天的一份尊贵的礼物。当自然界中的万物在秋天的舞台上狂歌劲舞,璀璨落幕之后,秋菊便突如其来地给秋天画上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秋菊就给秋天开了一场完美、圆满的总结会,秋菊就在秋季的结尾作了一次热情洋溢、豪情满怀的演讲。纤纤柔丝尽展万种风情,瓣瓣花香极显千般明媚。
秋天,轰轰烈烈地一路走来;秋天,光彩照人地迟迟落幕;秋天,一个华丽的转身就栽倒在冬天的怀抱里沉沉地入睡。
秋天,作为一个过程是精彩的;秋天,作为一种落幕也是绚丽的。秋天一直用心地走到了冬季的深处,而不是匆匆地滑落,潦草地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