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致一位一九八八年的小诗人/聒噪诵读
某人
博尔赫斯
一个被时间耗损的人,
一个连死亡也不期待的人
(死亡的证明属于统计范畴,
人人都承担了作为
一个永生者的风险),
他已经学会了感激
平时最简单的施舍:
睡梦、惯例、水的滋味,
一个无人怀疑的词源,
一首拉丁或者撒克逊诗歌,
对于一个女人的回忆,
多年前那女人离他而去,
今天想来已没有苦涩,
他不会不知道目前
已成为未来和遗忘,
他曾经背信弃义,
也遭到别人的背弃,
他过马路时会突然感到
一种神秘的幸福,
它不是来自希望,
而是古老的单纯,
来自他自己的根,或者游移的神。
他知道不应该较真,
因为还有比老虎更可怕的理由
将证明他有不可推卸的义务,
必须充当不幸者,
但他谦卑地接受
那种幸福,那一束强光。
也许在死亡中,
当尘土归于尘土之际,
我们永远是那无法解释的根,
根上将永远生长,
无论是沉着或者张狂,
我们孤独的地狱或天堂。
致一位一八九九年的小诗人
白昼的尽头向我们窥视,
你想为那荒凉的时刻留下一首小诗,
把你的名字联系上
那金黄和昏暗的伤心日子。
日近黄昏,你在那首古怪的诗里
注入了多少激情,
直到宇宙灭绝消泯,
将证实那奇异的湛蓝时刻。
我不知道你的愿望是否实现,
模糊的兄长,我不知道你是否存在,
但是我形单影只,我希望
你淡薄的影子从遗忘中重现。
让这些已经疲惫的单词
在即将失去的黄昏中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