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枣译西默思·希尼诗选读
西默思·希尼有希望成为叶芝之后爱尔兰诗歌中最佳的诗人。他出生在北爱尔兰的德利县,可以说是一个农家子。希尼上大学时年的是英文系,之后又常年在高等院校当英国文学讲师,1987年进牛津大学接任诗歌专职教授。这些学院背景使他的创作染上了一种冷静、客观、缓慢多少带一点专家味的气质。在坚持现代诗晦涩传统的同时,希尼毫无忌讳帮助有疑问的读者解读分析自己的作品,他的有问必答的学者精神,他的“系铃人、解铃人”的双重身份,一方面体现了诗人欲与世界和解的难能可贵的愿望,另一方面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成功。
从他早期那几本基于童年经验的集子里《一个自然主义者之死》1966;《进入黑暗的门》,1969;《野外过冬》1972;我们可以观察到,他可以征用了众多现代、后现代主义的手法来处理个人事件。使回忆感性化、暗喻并令其**到形而上的高度,是希尼对诗歌的追求。这里译的《挖》是他全集的第一首,典型地图解了希尼的诗观。有的论者称他的作品是“沼泽诗”(bog poems),指的是它们既具有浓郁的爱尔兰地方色彩,同时又展现出象征性的宇宙意义。
近几十年来,爱尔兰由于宗教冲突和对英国殖民地政策的反抗所引发的暴力与日俱增,成了生活的日常场景和细节。在这骚乱的环境中,希尼认为诗人的社会责任和道德力量仅存在于他个人纯粹的文学性中。除了少数正视暴力的作品外,他将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语言本体,对作为个人自身的处境和出路的思考,对创伤,对女性般的自然风景的玄想,以及他对祖国的历史和神话的追溯上。在《来自写作的边境》一诗中,他似乎想说明:纯粹的写作和坚守文本的精神才是一个作家克服外在暴力的唯一方式。希尼近来出版的诗集有:《北方》1975;《田间活》1979;《迷途的威尼斯》1983;《车站岛》1984;《山楂灯笼》1987.
张枣1991年10月于特里尔《今天》1991年第3-4期合刊。
新婚日
我害怕。
声音已经从白昼消歇。
于是幻象们旋来
旋去。为什么流这些泪,
为何在出租车外,他的脸上
布满疯狂的忧伤?哀悼的
树液升起在
我们那招手的贺客之中。
你在巨大的喜饼后歌唱
像一个被遗弃的新娘
疯癫癫的,却一定要
捱过这场婚礼。
我曾来到绅士们之间
那儿有叉烧肉
和爱情的传谣。让我
卧在你的胸口去机场。
铁道孩子
当我们爬到土堆的斜坡上
我们便与那些电报杆的
白顶和叽叽作响的电线齐眉
它们像可爱的自由之手向东向西
蜿蜒千里万里,松垂着
因为背负了燕子的力量。
我们年幼并且以为不懂得什么
值得一提的事情。我们以为词儿旅行在
这些闪光的雨滴的口袋里
每滴雨都布满了天光的
种子,线条的微光,然而我们
缩成无穷小的规格
我们可以流过针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