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绝恋
作者;唐子婉 朗读;君墨
天佑四年,李柷 (chù)被迫退位,大唐王朝近三百年的基业最终倒塌,无限荣耀化为一时灰烬,曾经引以为傲的唐王朝就此灭亡!
我出生于唐朝末期,这样的乱世也许早就注定了一生不能安稳,嗜赌如命的父亲在输掉最后一两银子后将我卖入了青衣坊。青衣坊和普通青楼不同,女子可卖艺不卖身,遇到良人也可赎身走人,只是一旦赎身便不可再回来。因此来到这里的姑娘不但可人知性,而且琴棋书画至少精通一项。为什么青衣坊会收我?这大概要感谢我的母亲,我完全继承了她的美貌,加之我明白如果进不了青衣坊那我将会度过怎样的后半生,因此我竭尽全力展现自己,终于青衣坊的负责人收了我。而我那父亲也笑的花枝乱颤,毕竟青衣坊给的银子可是普通青楼的十倍呢,父亲很爽快的在我的卖身契上按下手印,接着拿着钱、头也不回的向大门外走去,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我明白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天生拥有姣好的容貌是我最大的优势,我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培养乖巧懂事的性格,很快青衣坊的负责人岚姨对我刮目相看。岚姨对我特殊照顾,聘请专门的琴师教我抚琴、弹琵琶,我勤学苦练一个月后,终于勉强可以作为一名伴奏上台演出。这天是每月一次的盛典,每到这个时候全城的达官贵人都会蜂拥而至来看青衣坊的头牌---晴离姑娘。
做为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伴奏,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新奇,我不时的抬头看看四周的人和事物,又总是心虚的低下头怕被岚姨发现受责罚。一曲完毕,晴离姑娘如仙子般从二楼走来,四周瞬间鸦雀无声,此时此刻没有人愿意打扰这位仙子的降临,更无人敢亵渎她的圣洁。过了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紧接着从人群中传出一片呼声“晴离姑娘,我们爱你”“晴离姑娘,嫁给我!”晴离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缓缓的走到凳子旁坐下,眼睛盯着对面的一名男子。
而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一下就呆住了。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逆着光只大约看到他的轮廓,细看之下,墨色的发丝随着风微微扬起,一支玉簪束起如瀑的乌发,眉目如画,灿若星辰,一双薄唇轻抿,脸上却是一片清冷,如此飘渺冰冷,似冬日的雪花,清冽幽然,美的惊心动魄,却非凡尘所有。”真想与他说上一句话呀,我这么想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做了,“你好,我是新来的小伴奏,你好漂亮啊,你可以赎我回去吗?”周围一片吸气声,我却不知他们都为我捏了一把汗 ,“你叫什么?”他的目光终于落到我的脸上,“我叫安心,你呢?”周围又是一阵阵感叹,“竟然连许洛大将军都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姑娘又要殒命了,哎…”“安心,好名字!”他静静地说。“原来你叫许洛啊,既然你是大将军你肯定有钱赎我回去吧,你把我带回去可以吗?”我不顾周围人的讶异继续不死心的追问着,“等你成为头牌,我便将你带回。”他说,“到那时我可要成为你今生唯一的妻!”当我说完这句话时,整个青衣坊都炸开了锅,都觉得是天大的笑话,连晴离姑娘的脸上都有了动容,而许洛只说了一个字“好!”便离开了。一场盛大的典礼最后被我以闹剧收场。
岚姨没有责备我,只说了两个字“追远”。第二天许洛又来了,我不顾别人的阻拦冲进晴离的房间将他拉了出来,“我看上的人就只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去其他女人房间。”我怒气冲冲的教育他,他突然温柔一笑“好!”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开始沉沦了。许洛走后,青衣坊的女子都对我指指点点,骂我泼妇样没规矩,穷酸家庭出来的麻雀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凤凰,别妄想和晴离姑娘比。我没有理她们独自上楼练习琵琶。
自那以后许洛隔三差五都会来我这坐一会,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听着我为他奏曲,然后离开。日子过了三个月,一天照常演奏完后,我正打算起身离开,他拉住我:“我要出一趟远门。”“远门?有多远?”我好奇的问,“最快---也要两三年!”他顿了顿,“你要去打仗了吗?”我一脸错愕而他沉默不语“也对,毕竟你可是个大将军呢!哪来这么多时间和我在这儿女私情,更何况我还不算什么情人呢!”一室的沉默,过了许久他走出房间,我的耳畔回荡两个字“等我!”那一年他二十有一,而我刚刚及笄( jī);那一年是广明元年,唐僖宗在位执政;那一年黄巢起义攻克洛阳,拿下潼关逼近长安。
中和二年,起义失败,黄巢自杀而亡。听说许洛大将军即将回城,满城的百姓都十分欣喜,而我的内心自是不用诉说。许洛归来那一天阳光很好,我不顾满城百姓的羞辱执着的站在城门口等待他回归,不料天气变化无常午后下起暴雨,队伍被迫延迟至第二天进城。我拒绝了岚姨的好意,在城门口等了一宿,第二天上午远远的就看到那思念已久的身影策马向我奔来,他说“何苦如此!”我回他“我是青衣坊的头牌,”说完便不省人事,待有知觉时岚姨正照顾我,“有些事操之不得,何苦作践自己。”说完便走了出去,我端起汤药猛灌了一口,今天这汤药怎的格外苦涩。
卧床四五天,终于可以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岚姨总是喜欢小题大做,明明第二天就可以活动,偏偏要我多休息几天怕落下病根,不过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不错。正直晌午就让侍女在院中为我准备午餐,院外的街道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问“今儿个是谁家要娶亲吗?”“小姐你不知道?今儿个许洛大将军和顾家大小姐成亲,全城百姓都在祝福呢!”我一愣,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滑落到地上,吓得侍女喊叫了一声,而现在我的整个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他今天娶亲了!我不顾侍女的劝阻,拼了命的向青衣坊大门跑去,准备开门时突然想到:我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他?青衣坊的头牌吗?他至始至终都是官家人,我有什么权利去管这些?想通了之后又默默的走回小院,“岚姨我不是想成为凤凰的麻雀,我喜欢他!好喜欢他!”我抱着岚姨哭个不停,岚姨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抱紧我。墙外的鞭炮声似乎更大了,那么刺耳、那么扎心,现在他该在拜堂了吧,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我不敢继续想下去,我把自己整个人蒙进被子里,一直哭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第二天,岚姨没有让我去演奏,嘱咐我好好休息。
又把自己关了三天,第四天傍晚我挑了一件大红色的裙子,画上梅花妆,从小院走出来,岚姨先是一惊接着微微一笑,我对岚姨说“岚姨,今天我接三位客。”岚姨看了我一眼接着去帮我准备,一位客人弹奏一个时辰,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到了第三位,许洛进来了。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你都知道了?”我沉默不语,“那是父母的安排,先前我并不知晓。”我依旧保持着沉默,“那天我没有与她拜堂,更未与她洞房。”我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但还是拼命忍住,我只是静静的抚琴,一个时辰到了侍女敲门示意,我欲开门走出去,他拉住我“我,我明日再来,你早些歇息。”说完,他懊恼的走了出去,我愣愣的回到小院直接睡下。
第二天,我刚接客,许洛就过来。我依旧沉默不语,等待着一个时辰的到来,过了许久还不见侍女敲门示意,我着急的翘首遥望,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今晚,只有我一人。”抚琴的手一顿,接着又继续弹奏着,我不语、他不言。终于熬过了三个时辰我回到了小院,又是疲惫的一天,心里有一种无法诉说的名状。紧接着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连十几天都是许洛包场,我没和他说过一句话,而他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每天一本兵书,一壶龙井,待兵书看完茶水饮毕便向我道句“早些歇息!”就离开。我无数次想开口和他说话,却又总是欲言又止。
不知不觉又三年,我们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只是却没有人再提过当初那个约定。这年,僖宗启程回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宦官联合节度使与之恶战,作为将军不得不出征。临行的前一晚我依旧沉默不语,他说“此次离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载。”我还是沉默不语,那晚临别前,我从背后抱住他许久后才松开,他说“等我!”第二天,许洛带领部将在城中集合完毕,向城门口行进,我早已在城门口恭候多时,我说“我是青衣坊的头牌!”他说“等我!”这一年他二十有六,而我二九妙龄;这一年是光启元年,唐僖宗在位执政,逃亡至凤翔。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光启四年,僖宗病逝于长安,全城都陷入一片荒凉。同年,唐昭宗继位,改国号为文德。自此,天下大赦,许洛与诸部将回归。回来那日,我依旧矗立于城门口,无视一切鄙夷的眼光。刚到晌午便看见一人疾马而来,马到眼前才看清是许洛。他拉我上马,带我来到一片草地。我问“为何今日如此早归?”他言“怕有人又会痴痴为我等待一整夜。于是我便先行来此,果然见有一痴傻之人在此等候多时。”“你才是痴傻之人!我可没说是来等你的!”半天才理解他的话,我竟情不自禁脸红了。“天下又换了,只是换来换去战事永远不断,永远都在打,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说完又陷入沉默。两个人躺在草地上不知过了多久,露水打湿了衣衫竟有些微凉,不知不觉已过立秋了吗?许洛起身将我从草地扶起,解下他的外衣为我披上,然后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我往城中走去。一路上零星的灯火照映他那俊美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