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母教铨 [quán]时,组绣绩纺之具毕陈左右,膝置书,令铨坐膝下读之。母手任操作,口授句读,咿 [yī]唔之声与轧轧 [yà] 相间。儿怠,则少加夏楚,旋复持儿泣曰:“儿及此不学,我何以见汝父?”至夜分寒甚,母坐于床,拥被覆双足,解衣以胸温儿背,共铨朗诵之。读倦,睡母怀。俄而母摇铨曰:“可以醒矣。”铨张目视母面,泪方纵横落,铨亦泣。少间,复令读,鸡鸣卧焉。诸姨尝谓母曰:“妹一儿也,何苦乃尔?”对曰:“子众可矣,儿一不肖,妹何托焉?
【译文】
回忆我母亲教我的时候,刺绣和纺织的工具,全放在旁边,她膝上放着书,叫我坐在膝下小凳子上看着书读。母亲一边手里操作,一边嘴里教我一句句念。咿咿唔唔的读书声,夹着吱吱哑哑的织布声,交错在一起。我读书不认真,她就拿戒尺打我几下,打了我,又抱着我哭,说:“儿啊,你这时候不肯学习,叫我怎么去见你爸!”到半夜里,很冷,母亲坐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双脚,解开自己的衣服,用胸口的体温暖我的背,和我一起朗读;我读得疲倦了,就在母亲怀里睡着了。过了一会,母亲摇我,说:“可以醒了!”我张开眼,看见母亲脸上泪流满面,我也哭起来。歇了一会儿,(她)再叫我读;直到头遍鸡叫,才和我一同睡了。我的几位姨妈曾经对我母亲说:“妹妹啊,你就这一个儿子,何苦要这样!”她回答说:“儿子多倒好办了,只有一个儿子,将来不成才,我靠谁呢?”蒋士铨终于学有所成,响彻文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