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糊涂—把大树吊死在脖子上》

《难得糊涂—把大树吊死在脖子上》

2022-08-23    10'49''

主播: 难得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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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把大树吊死在脖子上 作者:王力 一条偏远得不能继续偏远的山沟 有棵树 不知道根据什么长得这样大 树冠长到天顶又垂到地上 弥漫成一个世界 找不到东西南北 唯一的方向就是围着大树游走 雨滴落不到地面 烈日穿不透树叶 风一来,大树如海浪壮阔浩荡 声名远播四方 曾经坐在这棵树下的人 成了陌生人 曾经的花草 已经没有理由与大树一起成长 来了许多新奇花草 分造型安置在大树周围 有了园丁和清洁工 翻过山坡的那条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 离开了山民的脚板 离开山民脚板的好像不止这些 比如,风的味道 柏油马路,水泥路,铁路,弹石路 互不相让 从四面八方来到大树下 沿途摆放着懒洋洋的摊点 游客消费着商贩 商贩消费着游客 小吃店拥挤得很疲惫 停车场包裹在巨大的树冠里 春夏秋冬停不下脚步 各种车辆从深夜进入黄昏 从黄昏进入深夜 游客互不搭理 所有人都仰着头 举着相机一类的东西 可能是照天 可能是照树 肯定照不到天 各怀心思游走在大树的影子里 整天围着大树捡游客垃圾的女清洁工 在那个没有月亮的深夜 用装垃圾的编织袋 在那棵大树上吊死了 据说 这课树,是一棵洗魂树 还说,是一棵彼岸树,不归树 与这棵大树相熟的山民都不敢靠近 山民曾经生出来不满周岁就死去的人 不埋进土里 用一张草席裹住赤裸裸的身子挂在大树上 如果埋进土里 这个魂魄是不干净的 听说 在漆黑阴雨粘稠的夜 披上黑色的风衣 带着墨镜就能看到那位清洁工 披着头发,看不见脸,没有下嘴巴 像过去一样低着头,弓着腰 好像比活着的时候年轻了些 还可以看到那些夭折了不能入土的人 声音稚嫩苍白,没有烟熏火燎的抑扬顿挫 问清洁工为什么也可以挂在这棵树上 听说 一天晚上 清洁工说 有一个比她家还偏僻的山沟 现在成了一个疑似城市的地方 漆黑的一个早晨 清洁工从一个无名的山梁走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赶路的样子 搭上一辆沙哑大叫的绿皮火车 坐在风景最美的那个窗口 一路打盹到站 第三天的深夜走到了大树下 听说 吊死的那一夜 所有酒店、停车场、小吃店 大树包裹着的一切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唯一吃烧烤的地方 火塘忽明忽暗 感觉大树在喘息 一个中年妇女 飘忽不定的哭声传了出来 听说,那个据说 是清洁工死后山民才传出来 这些听说,是游客传出来的 时间不长,据说被听说代替了 后来,听说被传说代替了 传说,有一天深夜 清洁工化作了一缕青烟穿破巨型树冠飘走了 但是,只要在看不见手指和脸面的夜晚 阴雨粘稠的夜晚 大树的方向 就会时断时续地传来冰凉的笑声 有时又像是走走停停的哭声 有时又像是一种缥缈的叹息 有时又像是一种急促的脚步声 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焦急地跑 可能是追赶最后一个离开大树的游客 有人说 清洁工应该另找一棵树去上吊 清洁工可以换一个死法 清洁工没有必要在夜里死去 清洁工死得名传四方 清洁工死得令人怕死 游客散了 有名的花草撤走了 原来的杂草长出来了 各式各样的路在孤独中沉默寡言 有的人说 大树已经衰败,死了 有的人说 大树还活着,依然苍翠迷人 有的人说 大树被吊死在脖子上 有的人说 把大树吊死在脖子上 大树的死法,书里没有答案 重新长出来的杂草 整夜整夜地去猜想 没有一个游客说起曾经与大树有过合照 悄悄叠三张黄钱包住与大树的合照 偷偷在十字路口朝着西方一起烧掉 然后,又面对大树的方位烧三张黄钱 作了三个揖 不知,过了多少多少年 无数有名的花草 又分造型在大树周围争妍斗艳 各种车辆从深夜进入黄昏 从黄昏进入深夜 中年妇女一样的清洁工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