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偶尔有空录。 消化 文:辣小花 播:洋葱 从来都是居无定所,廉价的熟悉感被切割成了许多块,给过一个地址,再接着分给下一个地址,那些曾经住过的地方,当初再不厌其烦的,最终也会成为记忆里被念旧的一部分。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是这样经受不起离开,却又极度向往离开的人。可其实最让我对自己感到乏味的是,不管我再怎么象征性地告别来告别去,却也只能限于一个非常逼仄的圈子内,圈子四周竖起了巨型的屏障,我从来都只会装模作样地用指尖试探性地碰一碰,却未曾真的有那个胆量闯出去,未曾痛痛快快地肢解掉将自己紧紧围住的藩篱。你别问我为什么不敢放手一搏呢,你知道的,我能翻出的托辞总有那么多。 我想你一定不像我,或许你会比我更擅长如何把握这场棘手的生活,也比我更能过好接下来的所有的夏令时日。于我而言,这个季节还刚在玻璃窗口上稳稳停落,我却开始希望它能从眼前疾闪而去了。天气的燥热和内心的忙乱各自形成了两个极限点,无论我往外还是向里,都很有可能会引起悲观的微小预警。 但是我的好几个重要的故事都发生在夏天啊,推着车子卖菠萝和水泡菜的中年女人,提起破旧的蒲扇驱赶罐子周围的苍蝇,我站在影碟租赁的档口,等待某个男孩子懒懒地经过,然后一起走很短很短的一小截路。 我不知道自己下次还会不会这样子去等一个人,从他之后我很少再有什么耐心去维持一段感情了。总觉得再也不会有谁如夏日里的绰绰光斑一样,能在大树下摇摇晃晃地陪我好长好长的时间,往往还待不到日落,那些和我一起躺下来的面影,就先行决定起身走了。终于我也丧失了意志力,企图一手掩住这个如此令人难为情的天际,用深色胶纸封住所有光亮的出口,不再期待能和哪个人一起度过一个完整的夏天了。 可其实谁不是呢,在半途中失去别人,当然也曾在别人的半途中离开,让他们失去自己。我愈加了解到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了解到爱与恨都是这样的不可控,对错的边界也全是如此漫漶而难以辨别,甚至会发现当初讨厌别人做的事,后来自己却也会不痛不痒地照做了。有时候觉得现今的这一切都是非常公平对应的,大家都在各自为营,没有人为我留下来,就像我也没有试图去为别人留下过一样,所以,又有什么好怪的呢。谁都想走自己喜欢的旅途,谁都不会一直迁就谁的意向。找到一个正好同行的人,本来就是这样的难。 你说,对于感情的这种刻薄的清醒,会让我感到快乐一点吗。 可是为什么我迄今却还是无法投身于任何一种明智的生活,越是将自己读得太明白,我的心就越会忍不住难过地想坍塌,企图随着那些海,那些空气,被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而实际上我仍然只能沉重地碎在原地,哪儿也到不了。仍要把夏天一秒一秒地走到底,缠夹着斜风细雨、烈日杲杲,街道上融化的冰激凌、雪柜里的冻乌梅、还有那辆几乎每天七点半准时离开的瓜果卡车。我会发现集市里一些琐碎的谈话声,正从塑料袋的蔬菜和肉类的上方野蛮生长,晚霞开始倒映在湖泊里,一块一块的,像厨房里削了一地的红薯皮。我会穿过这些无比热闹的烟火派对,无法避免地参与其中,直到天黑后便回到小笼子内,悄悄等待星光真实的投喂。你若是正好看到那些喜欢频频仰望夜空的身影,亦不必再觉得惊诧。 但其实是不是每个人都在悲喜交加地活下去呢,把金属彩灯与橡胶气球用尽之后,也会独自返程,隐瞒身边亲爱的人,偷偷咽下一小口清冷的月色。 当写完这封信之后,我的身体里住满了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