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草》作者：张同顺

散文«拾草» 张同顺 这一年我14岁。 一场暴风雨浇灭了我的求学渴望，我也同父辈们一样戴上了草帽儿。 麦收过后，农活闲了下来。生产队决定组成拾草队到沙窝里拾草，我随拾草队当记工员。拾草队员是清一色基干民兵，唯独我不是。队长有民兵排长担任。 那年月，化肥极其稀少紧缺，全靠农家肥养庄稼。冬天，生产队组织拾粪队到安阳,鹤璧捡拾各种粪便，麦收后，生产队组织拾草队到柴村,店当,千口南羊场一带拾草沤制农家肥。 上午十点出发，中午一时许，牛车拉着拾草队员和生活物质，慢慢悠悠地到达了目的地____硝河西段，千口南羊场一片柳荫下。 队长让大家在一低洼处挖蓄水池，以解决吃用水问题。说来也怪，干巴巴的沙地下竟然有那么多水。挖到约一米深，水就汩汩渗出来，继续挖下去，水流越来越大，不大会儿，蓄水池里就积了好多水。挖池人满脚是泥，索性就在蓄水池里洗了手脚。这儿的沙粒个头大，下沉快。不久，蓄水池里浑浊的水，很快清纯下来。从蓄水池里取出水来，注到锅里煮熟一锅白面条儿，经凉水过滤，浇上蒜拌黄瓜，很快被一群"饿狼"吃光了。谁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喝下的是洗脚水。 当天下午没有安排拾草，人们自由结对子，在沙窝里转悠了一下午，熟悉进出驻地的路径。以防止以后迷路。 夏季，东西长45华里，南北宽数十华里的硝河滩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草,野花儿，有叫得出名字的，更多是叫不出名字的。茂盛的野草,野花儿随风摇曳，美丽壮观，一群群山羊,绵羊，在羊官儿的看护下，啃食着鲜嫩的草，畅饮着清澈的水。看着眼前这一望无垠的美丽草地，南北朝时期佚名的一首民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所描绘的景象，一下子浮现在我的眼前，仿佛自己就置身于辽阔的西北大草原之中。 水丰草茂的草地虽然美丽壮观，但也是蚊子滋生的好场所。风力强劲的夜晚，弱小的蚊子经不起风的肆虐，龟缩在草丛中不敢出来，人们可以安安生生，美滋滋地睡觉。可是，夏风不像春风,寒风那么勤快，南一趟北一趟来往不断，夏风懒得出奇，十天半月还不走动一趟。 一天晚上，略有些风丝儿，有人实在受不了被单里的闷热，就爬上柳树，躺在树杈上享受风儿的打赏。谁知美梦的冲动，将他从柳树上摔了下来。幸好柳树不高，沙土松软，没有大碍，只是啃了一嘴黄沙而已。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在柳树上享受凉风的赏赐了。 头天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比太阳气起得早。起来就吃饭，一点儿不习惯。多少年的作息习惯是早晨起来干活 ，8点下班吃饭。现在一下子打破了多少年的生活规律，加上水土不服，不少人得了胃肠炎，腹胀,拉肚子。以致浑身软绵绵，少气无力难动弹。 队长派人回家拿来了治疗的药物，还拿来了农药敌百虫驱避蚊虫，加上经对水土,作息时间的适应，人们在沙窝里的生活正常了下来。 说是拾草，其实就是用片铲铲草。看好一片长得稠密茂盛的野草，用片铲把草铲下来，估计够自己担了，就用筢子把草搂在一起，装满箩头，扎好草捆，然后用铲杆担起箩头和草捆赶回驻地，称重量记工，一百斤草记10分。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分左中右，自然有个别人取巧，趁草上的露水未干就将草搂在一起，利用水分沾带沙土增加草重。 上午10点以后，沙土被毒辣辣的阳光晒得热如铁鏊，人们夹在毒辣辣的日光和铁鏊般的沙土地之间，酷热难耐。所以，拾草地总是离水源不远，凡是有草有水的地方，自然也是放羊的好去处。拾草累了,渴了，就跳到水洼里，用手把羊粪蛋儿向外一拨拉，低头就是一阵畅饮。然后一抹嘴，继续拾草。 近两个月的拾草生活结束了。拾草人回到村里，人见人笑。身子胖了，浑身上下黑不溜秋，活脱脱非洲黑人，胖，是白馍,面条的功劳，黑，是太阳光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