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20日 今日夜读 “雲之梦”荐读文字第777号:
我曾经不喜欢黑,觉得有莫名其妙的压抑。有时写无聊的个人爱好,填写最讨厌的颜色,我一直锲而不舍地写着:黑。
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沉闷,只要想象在一间黑屋子待着,别说待着,一想就要发疯。记得小时候看京剧《玉堂春》,犯妇苏三穿着罪服,黑红相间,我觉得有恐怖的美。更害怕黑。
电影里黑社会一出场,无一例外是黑西服黑镜,气势上先吓住了人,所以,有好多年,我迷醉于白色,对黑,拒绝得完全而彻底。
后来去中国美术馆看过李老师的画展,他那时已经死了,喝多了酒,然后从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顶楼跳了下来,留下一大批画里的残荷。
他画的残荷我真喜欢。我真喜欢。
用墨之黑,用墨之狠,用墨之凉,让人无端悲起来。
中国美术馆,三楼,对面的墙上,劈面而来恐怖的一片黑,到处是残荷,伸展、扭曲、凋零、哭泣的荷,哭泣的黑。我瞬间爱上这悲壮的黑。
无以诉说,不黑如何?只能是这颜色,只能是黑!
名字也让人心折心酸——《十万残荷》,扑面而来,砸向我,顿失颜色,十万残荷,残荷十万?这是怎样凋零的心,必须的黑、必须的墨、必须的忧伤,没有留白,不给自己留下余地,一意孤行,孤单至死。谁可相依?
确定吗?不确定吗?黑给了你一刀,让你一下子疼到谷底。
所有的挣扎,在黑里有了交代,有了说明。
如果明媚,就是轻浮的;如果温润,就是浅的,只有黑,才这样痛,痛到紧紧地握了手,青残了,瓣毁了,只剩下一茎瘦瘦的荷骨,她们残了,残到黑。
黑,原来可以这样触目惊心。
——摘自雪小禅《黑——墨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