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咖啡]小说播读练习:
《受戒》(5)
作者:汪曾祺
三师父是个很聪明精干的人。有时一笔账大师兄扒了半天算盘也算不清,他眼珠子转两转,早算得一清二楚。他打牌赢的时候多,二三十张牌落地,上下家手里有些什么牌,他就差不多都知道了。他打牌时,总有人爱在他后面看歪头胡。谁家约他打牌,就说“想送两个钱给你”。
他不但经忏俱通(小庙的和尚能够拜忏的不多),而且身怀绝技,会“飞铙”。七月间有些地方做盂兰会,在旷地上放大焰口,几十个和尚,穿绣花袈裟,飞铙。飞铙就是把十多斤重的大铙钹飞起来。到了一定的时候,全部法器皆停,只几十副大铙紧张急促地敲起来。忽然起手,大铙向半空中飞去,一面飞,一面旋转。然后,又落下来,接住。接住不是平平常常地接住,有各种架势,“犀牛望月”、“苏秦背剑”……这哪是念经,这是耍杂技。
也许是地藏王菩萨爱看这个,但真正因此快乐起来的是人,尤其是妇女和孩子。这是年轻漂亮的和尚出风头的机会。一场大焰口过后,也像一个好戏班子过后一样,会有一个两个大姑娘、小媳妇失踪,——跟和尚跑了。他还会放“花焰口”。有的人家,亲戚中多风流子弟,在不是很哀伤的佛事——如做冥寿时,就会提出放花焰口。所谓“花焰口”就是在正焰口之后,叫和尚唱小调,拉丝弦,吹管笛,敲鼓板,而且可以点唱。仁渡一个人可以唱一夜不重头。
仁渡前几年一直在外面,近二年才常住在庵里。据说他有相好的,而且不止一个。他平常可是很规矩,看到姑娘媳妇总是老老实实的,连一句玩笑话都不说,一句小调山歌都不唱。有一回,在打谷场上乘凉的时候,一伙人把他围起来,非叫他唱两个不可。他却情不过,说:“好,唱一个。不唱家乡的。家乡的你们都熟,唱个安徽的。”
姐和小郎打大麦,
一转子讲得听不得。
听不得就听不得,
打完了大麦打小麦。
…………
20210317“雲之梦” 午间荐读文字:
有一千双手,就有一千种味道,中国烹饪,无比神秘,难以复制,从深山到闹市,厨艺的传授,仍然遵循口耳相传,心领神会的传统方式。 祖先的智慧,家族的秘密,师徒的心觉,食客的领悟,美味的每一个瞬间,无不用心创造,代代传承。
所谓心传,除了世代相传的手艺,还有生存的信念,以及流淌在血脉里的勤劳和坚守。 芝麻的香气伴着蕨粑的甘甜,这就是瑶族人时代繁衍的味觉密码,也是撰写着人类味觉记忆史的通用语言。 苏氏糕点,中国汉族糕点的重要流派,与古典园林一样,是苏州的标志。 对于扬州人来说,上午喝茶皮包水,下午泡澡水**。如果再听一场评话,便是平凡而精彩的一天,就像那些动人的故事,听过千遍也不厌倦。
寻常的衣食住行中,传统日复一日地延续。 精打细算,亲力亲为,是上海男人做事的习惯。 一条黄浦江,见证了上海的成长,在这座城市中西杂糅,包容开放的味觉历史中,有一种滋味,出身低微,却自成一家,在演变中,不因各方冲击而消失,反倒越来越清晰强大,这就是本帮菜,它奠定了这座城市的味觉之本。
从手到口,从口到心,中国人延续着对世界和人生特有的感知方式,只要点起炉火,端起碗筷,每个平凡的人,都在某个瞬间,参与创造了舌尖上的非凡史诗。
——摘自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解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