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26“雲之梦”早间荐读文字:
江南的雪总喜欢在悄无声息的夜里悄悄地降临,一夜之间房檐屋舍、山野河流、亭台楼阁、粉墙黛瓦都被白雪覆盖。一觉醒来,推开门窗,江南就变了模样。
落雪的江南,像一个身着白色纱裙的曼妙女子,她晶莹剔透,她乖巧玲珑,她没有一丝一毫凡尘俗世中的脂粉烟火,也没有霓虹闪耀下的车水马龙。她安静的就像是一个雾霭中刚刚飘落人间的仙子,让人不禁有了初见时的惊心,又忍不住心生爱怜,想将这轻纱曼拢的河山一揽入怀。
江南的雪用高调的白将世界变得简洁而明快,雪落在江南,转瞬之间时光被翻转,生命突然有了穿越般的恍惚。眼眸里那些被雪覆盖的亭台楼阁隐隐约约若隐若现,远山近水都变成了黑白两色的镂空画,那雪似点点飞絮,又似琼花绽开,让人有走入仙境一般的错觉。小桥流水,飞檐峭壁,还有透着灯光的木窗棱、湿漉漉的青石板,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凝固在时光里的泼墨山水。你只消轻轻地走、轻轻地看,什么话都不用说,你的脚印,你的身影就走出了唐诗宋词的婉约,就走出了平平仄仄的韵味。
落雪的江南,是诗意的江南,无论是苏州的平江路、山塘街以及暗藏在幽林深谷里的寒山寺,还是扬州二十四桥的明月夜,西湖月冷星稀的苏堤白堤,在片片雪花的映衬下,都变得宁静而温婉。
江南本多情,落雪的江南愈发的情意绵绵。江南雪,雪里江南花如玉;江南雪,雪煮梅香香暗袭;江南雪,胜却无数春江月。
——摘自碑林路人《江南的雪》(1)
20221127“雲之梦”早间荐读文字:
一场雪,给了江南诗意的典雅,又给了江南风花雪月的浪漫,与落雪的江南对话,就好像在安静的夜里与诗意的自己对话,内心里的万千柔情,顷刻间都融化在窗外的点点雪花里。
江南的雪,不像北方的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江南的雪是细腻而温柔的,她只是轻轻地拥抱着江南的山水,为江南精致玲珑的身姿披上一层浅浅的白纱,让江南在梦里,再一次重温童话般曼妙的时光。
落雪的江南,是精致的素描,明暗相间的笔调描摹出灵秀的柔情,晚归的人总是知道,总有一处昏黄的灯光下,会有一壶温热的黄酒,暖着踏雪归来的脚步。
落雪的江南,是素颜的女子,袅袅婷婷地站在风中,不用油纸伞,不用烟青色的旗袍,只消一个回眸,一个浅笑,就醉了一片河山。
落雪的江南是一场梦,匆匆忙地将仙境般的景致留在你的记忆里,又匆匆忙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让人止不住地心生留恋,又恍若梦中……
落雪的江南,每一朵飘落的雪花都是诗的语言,在天地间将赞美江南的诗句一一铺展,于是,行走在落雪的江南,便走进了万千柔情皆为诗的,柔软的江南。
——摘自碑林路人《江南的雪》(2)美文赏读:
寿眉二字真端庄、丽静。配起白茶来时夫唱妇随的绝配。寿字本稳妥大气,忽然眉来了,又俏了,又心动了。凑在一起,便是荡气回肠的大好。
“那些太美的东西,音乐、画儿、茶……都让人伤心。”一个人的下午,寒风冷彻,煮这款叫寿眉的老茶,放的是古琴《忆故人》,日影斑驳,照在从日本淘来的老铁壶和手工茶托上,莲蓬斜斜的插在集市上淘来的古陶里,茶的香气溢满角落,你忽然觉得寿眉也许是一个男子,人到中年的丰富与饱满,低调不张扬,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味道。活着,寿眉是你的知己,你等待它与你缠绵在一起,在喝下那一口的瞬间悲欣交集——原来你也在这里。
喝寿眉的午后是清冽的。只允许一个人。有些时光不许别人染指。这是你和寿眉的秘密——你与寿眉有一座桥梁,轻轻一跃便过去了,那座桥梁,你知,他知。
寿眉懂你。这是寿眉的不自知。那一屋子的茶香,那低眉的瞬间,那肺腑里的想和你说的话啊!相比较白毫银针,寿眉浓烈,相比较白牡丹,寿眉沉着。那份沉甸甸的安静和贞烈是只属于寿眉的。整个冬天的申时茶我和寿眉纠缠在一起,泡了又泡,之后时炭火来煮——着什么急呢?人生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我们的日常,也许只要这一单食、一壶浆、一盏茶、一个人。足矣。寂寞吗?当然。孤独吗?当然。但恰恰好的寂寞与孤独,可邀清风明月呀,可对影成三人呀。寿眉也孤独,它老得没有了年龄却有了味道,没有了硕硕之资却有了飒飒风骨。喝一杯寿眉吧,在将黑未黑之际,品一盏老茶吧,在人老未老之时。
那些被我泡过的寿眉又被晾到阳台上,宣纸上的寿眉卷曲在一起,它们和那些旺盛的铜钱草在一起,和日光在一起,后来我把晒干的寿眉又用炭火煮了一次,书屋里弥漫着焦糖香,我本来想下楼散个步,顺便去雪地里走走,但我没舍得走,那焦糖一样的茶香留住了我,我呆在书房里,闻着寿眉散发出的老香,有惊天动地的满足。
——摘自雪小禅《白茶之寿眉》
20221127“雲之梦”晚间荐读文字:
一直,我以为我最喜欢的是春天,那么诱人的,那么让人惘然失措,盛开或不盛开都充满着极大的妩媚,妖似的妩媚。
到了一定年龄会喜欢冬天,冬天像一个人枯坐在自然界——所有的绿色全落尽,天地一片茫茫 。大雪之中,寂寞成了固体,碎银似的孤独铺满了星空。一个人坐在时光之外,又坐在时光之里,与永定河风中的鸟巢相依着,与冷冷星光相依着。
从枯坐开始,却不知要到哪里结束。
枯坐是一种哲学了。
绝非为了姿态,绝非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枯坐而增加任何的怜悯之意。
没有任何的声音,不听那段老戏,没有放有情有调的西洋音乐,没有月光,没有道具——比如一杯酒,一本书,一杯茶,一个短信,一支烟。
不是因为孤独或者寂寞。
只是枯坐。
像一颗冬天的树。
褪尽了所有的浮华与烈艳,褪去了春天的浮躁、夏天的热烈和秋天的厚实。
只有这枝枝干干了,只有这枯坐了。从枯坐开始,却不知要到哪里结束。
没人伤悲,没有诉求。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你来或者不来,
我以这样枯坐的姿势意兴阑珊。
不美妙,也不动人。不焦虑,焦虑的枯坐便有浮躁之气。亦不松弛,太松驰了就像休闲。
一定像一幅明清的山水画。
一定像那棵老松。是陈淳山《松石萱花图》中的老松,有枯瘦之凉,时光之寒。看着收敛安静,但心里却荡漾着说不出的疼和辛酸。
枯坐时表情纯粹安详,也无风雨也无晴。
枯坐时心境疏离,有琥珀一样固定的美意和凝固。这是自己和自己的较量,是和时间的对答。你问,或者不问,我都在这。你来或者不来,我以这样枯坐的姿势意兴阑珊。
能独自枯坐的人一定远离了喧嚣,热烈。四时的花落花开,那种最喜欢的徐缓的东西都悄然远离了,何况鲜衣怒马。
枯,就是萎,就是谢了。
彼时,听着老戏曲段子画过荷写过文章。此时,褪去所有,坐成孤独山水,与自己相依相偎。
是坐禅么?坐禅还有所图。而枯坐,是坐定了这万里江山的明月当空,是习惯了删繁就简,心中清凉。
风里,有晚开的木樨香,淡而清远,幽远的东西总是有意味的。可是,枯坐连幽远也不是,连“悲欣交集”也不是,就是那样呆呆地一坐——与世间隔着很明媚的距离,与人群隔着千山与万水。
那是凝固的美,那是无端端的缥缈,那是有意或无意的颓废,说也说不得,写也写不得,画也画不得,仿佛莲花朵朵开,却有不自知的大美——动意天地间,至迷至幻至幽凉。
——摘自雪小禅《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