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父亲》
作者:李群学
夏天,是属于麦子的时节,也是父亲最喜欢的时节。
父亲是个农民,在他眼里,麦子是世界上最金贵的东西。他侍弄了一辈子土地,即使如今垂垂老矣,他依然固执地坚守着土地种麦子。
深秋时节,父亲把土地摆弄得松软平整,像一张绵软舒适的大床。籽粒饱满的种子播下去,过不了多久,嫩绿的芽儿破土而出,收获的希望就在父亲心中升腾而起。
麦芽渐渐壮实起来,寒冷却接踵而至。整个冬天,麦苗看起来都萎靡不振。地里没有农活可忙,有暖阳的午后,父亲喜欢坐在地头“吧嗒吧嗒”抽旱烟。父亲知道,他心爱的麦子在养精蓄锐蓄势待发。
第一缕春风拂过大地,麦子就敏锐地捕捉到了春来的信息。它们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就铆足了劲儿开始了拔节生长。父亲沉寂了一个冬季的心也跟着麦子活泛起来,他有条不紊地为麦子施肥、除草、浇灌……父亲像个骄傲的将军,绿浪翻滚的麦子就是他的千军万马。
布谷鸟响亮有节奏的啼声,让麦子滋生出别样的情愫,在五月明媚的阳光里,它们迅速恋爱繁殖开花结籽。麦粒日渐圆润饱满,麦子披上了金黄色的礼服,华丽而高贵。一向沉稳内敛的父亲,此时情绪变得兴奋而焦虑:他把镰刀磨得霍霍作响,他天天往麦田里跑,计算着开镰收割的日期,他忐忑着老天是否会眷顾他和麦子,让麦粒顺利归仓……
六月炙热干燥的阳光,炙烤着一派丰收景象的田野。麦粒成熟了,叶子和杆却失去水分憔悴到了极致,像是为孩子耗尽了生命的母亲。要开镰了,麦子终于迎来了自己盛大的节日。父亲向麦子举起了镰刀,麦子心甘情愿地在父亲手里齐刷刷地倒下去。父亲和麦子,像一对知心老友,无需多言却心领神会。
父亲娴熟地把麦子装车运回麦场,翻晒、碾场、扬场……麦籽和碾碎的麦秸,在夏日的风里分道扬镳。堆成堆的麦粒,便是父亲想要的结果。父亲把麦粒晾干后,装袋运回家储藏。父亲为麦子牵挂了秋冬春夏四个季节的心,终于安稳踏实起来。
父亲就这样,乐此不疲地和麦子演绎着一场又一场的播种和收获,他辛勤的劳作,换来了家人的衣食无忧。孩子们在麦子的滋养里长大成人,并成功逃离了与麦子的辛苦相守。父亲在与麦子的厮守中,无可奈何地日渐老去。
父亲固执地守着麦子,是无法割舍,也是在为孩子们守护着一方故土,他在等着我们倦鸟归林歇息片刻。父亲是麦田的守望者,他在守望收获,也是在守望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