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
快过年了,先生买回来两盏红灯笼,挂在屋子里。
红色的像缎面的灯笼瓣上,印着凸出的金色“福”字,框架也都是闪闪的金色,下面缀着一条系着红色中国结和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的红穗子,煞是好看!接通电源,红彤彤地明亮着,顿时,满屋子里都充满了年味。
眼前红彤彤的光芒,把我带回儿时那一年的除夕。
大年三十的早上,父亲找来几根极细的木条,用钉子将其组装一个长方体的框架,然后,糊上一层薄薄的红纸,将一张粗糙的硬纸板放在底部,正中用铁丝固定一小截蜡烛,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灯笼。
当灯笼里那截蜡烛被点燃时,我和哥哥都欢喜的叫起来。那小小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红纸,映红了小屋,映红了我和哥哥蹦跳的身影,也映红了父亲挂着笑容的脸。
天一黑,父亲就将灯笼挂在院子里最高的一根木棍上,红彤彤的烛光映着院边的积雪,那些积雪竟然害了羞,沾着红彤彤的喜气,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偷窥。
那个春节,没有春晚,也没有电视。除夕夜,我们小孩子都会在外面疯跑。村外山坡上,有一片水域,一到冬天,就会冻成一个天然的大冰场。不知谁说的,除夕夜在冰上打滚,可以滚掉疾病,来年就不会生病。所以一到除夕夜,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跑到这个大冰场上,滚来滚去。推着,嚷着,闹着,笑着。
滚够了,闹够了,嗓子都快喊哑了,一路说笑着往家跑,因为母亲的饺子快包完了。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父亲挂在院中那盏红灯笼,那红红的灯笼像一轮明月,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美丽,让我荒乱的脚步变得沉稳踏实。那红彤彤的灯笼就是父亲的守候,是父亲暖暖的笑,它照亮我回家的路。人生路上,每当暗夜之时,那盏红灯笼也会在心里不经意地点亮。
现在想来,那盏灯笼实在粗陋,有时挂不了多久,就会被吹落,灯笼一歪,蜡烛就点燃了那层薄薄的红纸,等它落地就只剩下一个长方体框架。但是这个粗制滥造的方形灯笼却总在除夕夜,清晰明亮地高高挂起。
如今,父亲老了,连这简易的灯笼也不会做了,看着父亲拿着筷子哆哆嗦嗦的手,我的眼睛总会酸酸的。我心里默念:时光啊,请慢些走!我要陪他们慢慢地走,慢慢地欣赏这明亮的红彤彤的灯笼。
20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