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记》文／湘西摄郎

随心记 ／湘西摄郎 远远的，外婆迎着我们的到来。 像极了二十几年前，那时候我才几岁。 而外婆应该是母亲现在的年龄。 她戴着一顶斗篷，拄着一根棍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从她眼里，看得出她的开心。她问道： 你妈呢，你妈怎么没来？我说： 她在后头走路，我们是搭熟人的顺路车来的。 外公看到我们，又像以往一样，忙碌起来。 把各种菜拿出来，叫我们炒。我说：吃不得多少。 随便炒点菜就行，不用搞那么麻烦，你坐着咯。 我忘了，他怎么闲的住。 今天是他的生日。想想距离没多远，但这次我已经快一年时间没来看外公外婆了。过年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每年必然去拜年。每次休息，忙着带小女去古丈看她妈妈和姐姐。距离七里路的水木羊，还是去年夏天给堂舅子真送全家福照片时去过。 那时候，元珍娘姨刚好从外地回来。她年龄比我大一岁，从小经常一同放牛。 她说：以前每天听到你外公唱歌(佛歌，山歌)，如今二十年过去，没听到他唱，感觉有点不习惯了。 我突然想起来，二十年前。他嗜酒如命，每天三餐酒，直接拿着瓶子往喉咙里灌。喝醉了，就唱起歌来。山歌，佛歌和旧社会的一些歌曲。那时候，他曾做了几年庵堂的首士(主持)。每到做会时，组织活动，感觉他多才多艺，蛮有味道。但四邻八乡都知道他是个十足的酒鬼，他一喝酒别人都不敢跟他一般见识。 婷婷来了，五胜也来了(表妹，表妹夫)。外公又忙碌起来。吩咐我们炒这菜，那菜。她说，他跟外婆两个老人在家，吃不得多少。 婷婷，五胜经常过来看她爷爷奶奶。从他们身上，我明白了什么是孝。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爱。虽然他们有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事，但婷婷确实是经常回去看他们。从她身上我看到了大舅娘的影子，她就是那样和善，孝顺的人。二十年前，我和三弟曾在外婆家读了两年书，全是靠着舅妈的关照。如今，表弟表妹也都长大了，成了家。她和舅舅不得已也去了外地奔波谋生活。就这样，外公外婆两个老人留在家里。湘西的农村现状，差不多都是如此吧。 年纪大了，常年孩子们不在家。老人想的是大家，盼着是大家。盼着大家回来，只是这样的等待通常只能在过年才能得以圆满。 小舅打来了视频电话，小舅记得今天是他父亲的生日。外公对着我爱人说：这个是满崽，在四川。四川日子好过，所以去了那边。 你好久回来？你到哪里做工？伢(父亲)今年84了，你记得到啊。要不要放炮仗？不放了算了，等下惊动了阎王。 外公老了，耳朵不好使，但他聊的很投入，很深情。以前我看他都是乐呵呵的，但今天我看到他眼角分明含着眼泪，这颗泪不易察觉，我是通过相机观察到的。 吃过晚饭，我们准备回家。他又招呼五胜，叫他开车送我们回去。我说：我们走路回去。这路又不远，我们散步回去。他把那些没吃的菜打包起来，叫母亲还有婷婷分别带些回去。我们说：不用了，家里都有，吃不得多少。他生气道：你们不要，放这里我们吃不完坏掉了。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就丢沱江里去喂鱼，他这么固执，我们只能妥协了。 外公外婆从屋里送我们到屋旁的田坎上。母亲说：满，伢(妈，爸)，你们回去吧，不用送。小姨打来了视频电话。外公乐呵呵的跟小姨聊着，和着眼角不易察觉泪，一边目送我们渐行渐远…… 这场景，像极了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