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作者:稻香

雪对于在东北长大的我来说算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可今年的初雪着实来得酣畅,来得浓烈,来得惊艳,来得势不可挡。

不知何时,雪花在人们进入梦乡之时,便悄悄地潜入乡村、城市。她们迅猛着陆,强势地占领东北的每寸山岗河流,大面积裸露的土地、公路楼宇、水榭亭台。待我睁开眼时,天地间已是一片洁白。你若以为这就是雪景、这就是雪势?那就大错特错了!

雪花根本没有驻足的意思。她们纷纷扰扰地从天际间滑落,不,应该说扑下来,而说舞动又略显温柔。她们怀揣着滔滔不绝的心事,义无反顾地从高空,从寰宇簌簌而下。风送雪急,雪随风舞。视野所及,雪是浓淡不匀的。雪花在高空中被风抽打成不规则的形状,有的像断了章的瀑布;有的像弯曲移动的柳条;有的像曼妙的轻纱;有的在空中旋转着自然像漏斗了。只要你临窗而望,总能洞开你最大的想象力。

雪是过于沉重了,以至于天地间一片混沌。想象不出美丽可爱的六角雪花竟有这么大的勇气和力量。我想她们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集结着美好的愿景一路北上的吧。
在我痴想之时,天地已变成淡黄色,随着夜幕的降临,黄色雾霭愈发的浓稠,能见度也愈发低了。华灯初上,街道两侧的橱窗牌匾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灯光在雪花的晕染下,仿佛有了灵气,逡巡着美丽的光谱,仿佛仙子在那嘤嘤耶耶地歌唱。七彩的灯光映衬着雪花,雪花折射着七彩,让人有几分眩晕几分迷离。

高挑的路灯显得格外抢眼。细细的灯杆在苍茫的白雪皑皑间显得更加纤细。它头顶着银色的光圈伴随着银色的雪花,形成扇面形,向地面簌簌地滑落,像极了舞台的聚光灯,只可惜没有粉墨登场的人儿。
此时,风更大了,楼角处的风拧着劲地打着、转着、刮着。雪花被重重地抽打在一起,宛若碎玉时而抛向天空,时而拍向墙角。须臾,又一股强风袭来,那没站稳脚的碎玉又被连根拔起,狠狠地抛了出去。此刻,已分辨不出哪里的雪是下的,哪里的雪是刮的,天地间昏沉沉的。路上的行人稀少的看不见踪影,几辆抛锚的车辆闪烁着疲惫的探照灯在厚厚的积雪中喘着粗气,估计车主人弃车进了茶馆店铺吧。夜与雪为谋,以千军万马的姿态横扫北疆……

夜短情长。次日,风烟俱净,天地一片白茫茫。天透明的蓝,树桠,枝条上坐满雪娃娃。一阵微风袭来,她们便从枝条上婆娑而下,又是另一番韵致。清冷的空气灌入领口、衣袖很是舒爽。背阴的地方积雪有一尺多深,蓬蓬松松,像块大雪糕。一群麻雀早早地落在雪地上觅食,忽而又飞向树梢,这一黑一白外加老树的点缀,宛如流动的水墨画。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车辆行驶得很慢,人走得也很慢。站在巷口深处回望,忽然觉得黑白相济才是素简、美丽的颜色。偌大的白让天地间无边无沿,甚是安静,而你我不过是粒微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