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雪一样行走尘世 文/蓝雨

像雪一样行走尘世 作者：蓝 雨 朗诵：会飞的鱼 南明河，甲秀楼的水岸与灯光   1   扶起倾斜的暮色，浮玉桥的倒影 独自走出浩淼的水声 苔藓在城南的墙根上老去 要怎样擦洗，才能让那些陈年的脚步 亮出春天的筋骨？   鳞次栉比间探寻某种潜伏的空白 我看见一些树影渐渐矮下去 尘埃携着残阳，渗入河底 卷轴之中，一缕灯光 洞穿来凤阁的窗棂 正灿烂地打在烟雨的南明河上   顺着阶梯深入，喊醒涵碧潭的千年守候 抵达的，岂止一条孤独的河堤？   从这里走过去，甲秀楼 就是我的背影 我背着的，就是一座城   那是怎样一种沉重的荣耀啊 多少人曾在这里辗转突围 回头的刹那，已是一生   2   大河的风开始变冷，水走出刀锋 有限的生命之绳被一点点碎裂 流水深处，可见尘世之鱼 祭出最后的青春，吐出瘦削的骨头     一条上岸的鱼被关进瓶子 挣扎，恐惧，绝望 狠狠压在一棵水竹兰下   河流是透明的瓶子，装不了多少水 瓶子是透明的河流，困住了很多鱼   3   时间之刃泛着寒光，切开翻卷的年轮 上古的风倾泻而下 千尺匹练，顺势爬上高原腹部 婉转的清流在黔中铺展城市和村庄 碧空之下，烟霞湖泊，阡陌溪流 大地之上，清音鹜鸟，曼雨祥云 鱼虾游进秀色的河湾 灯火聚集荡漾的水岸   山为骨，水为魂 山摧骨断，水竭魂休   4   鳞光暗藏先祖的呓语，殷血之处 粗犷的足印找寻福泽     有水的地方，一定有山     有山的地方，一定有人 有人就有故事，有梦，有乾坤       山存野性，壮汉子 水滋涵韵，养淑女     南望大海，北瞰长江 西挽滇池，东握洞庭       山叠水，水叠山     山守着水，水绕着山     山水之间，幸福之上     有筑城   5   水天之外，妙手布施春秋棋局 左安云岩，右置南明 下游乌当，上游花溪 看得见的东西南北 看不见的冷暖经纬 一子落地，绝不反悔   举着高原的旗帜 水岸拟好题目，城的正文是岸下的水 像透过眉眼，窥一个人的内心   6   水推岸移，月影碾过浓重的霜色 一滴水逼近一把刀子 刀子逼近火 火点燃一座城市的灯光   水火不容 水火相生 水浇灭火，挤出过盛的欲望 水离火最近，离光明最近   火锻造的锋利的刀子 切不断流水的来路   7   水草摇曳，时光之轴滚动不息—— 滴穿顽石的，是水 浇灭野火的，是水 洗亮城市的，是水 摧枯拉朽的，是水   春风化雨的，是水 苦尽甘来的，是水 海枯石烂的，是水 载舟覆舟的，是水   8   荡跌悠远的怀念，逝水经受疼痛的碎磨 无色无味，透明馨香 可分解，可重组 或固态，或液态，或汽态 最软的，也是最硬的 最柔的，也是最刚的   能屈能伸 能寡能众 能升能降 能退能进 能浊能清   临渊而渔，择善而栖 一滴南明水，入心，生命的掌纹 灯火通明                2017.11.2—19 像雪一样行走尘世   很轻的，包罗着万象 黑暗之光 升起，又坠落 扑腾的沼泽，千里冰封   自此雪花没有江湖 雪，独舞。守着一盏 孤灯入梦   蜕皮的老树摇落星语 “失去的岁月，像一截落叶 折戟沉沙。鱼群噬咬的伤疤 正在风中集结，烧灼 新的礁点”   “失去的终归要失去 刨除躯壳。像雪一般 举重若轻 骨头闪着鳞光 守住自己的魂魄”   飞蛾扑火 向着神明 乖张，质朴 像极了曾经的某些 义无反顾   可以没有声响 一定要留下痕迹   肮脏或干净，平滑与危险 于浑浊中混淆 一切不必尘埃落定 找寻合适 的位置。落座 抵住诱惑 才不被融化   保持原形 沉入暗黑的深井 在偌大的尘世 总有一些雪 始终没有恰当的落点   它们，身不由己 为了心中 一小块土地 省略了整个天空   2019年1月14日   如果能安静   如果安静地读书 那些诗卷就会自己翻过来     那些句子就会自己从水中爬上来       如果安静地磨墨     那些江河就会亮出源头     主动成为墨池的部分     那些山川就会聚拢到笔下      争相染色蓝黛丹青       如果安静地抚琴     那些丢失的风铃就会自动找回 那些流落的云朵就会重归头顶       如果安静地登山 远方的道路就会来到脚下     如果安静地下厨 美好的食物就能遇见餐桌     如果安静地饮酒     想念的人就会从月光里走出来     与你对饮       三千里外水响     江南风很淡云很轻     塞北沙也寒烟也远       如果安静地想一想     要不是贵阳这座城市收留我     背负的故乡会到哪里歇脚 今夜我又会在哪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