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在一起九年,分开两年,是我们是早恋吧。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二十四岁时分手。今年我二十六,他二十七,他没有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消息,是他的好兄弟告诉我的,因为从小就在一起所以对对方的朋友都特别熟。
我打电话给他,分开两年我换了很多个号码,可是他的手机号一直没有变。我打过去,没有说话。他说:“喂,你好。”我不敢开口。沉默很久他说:“最近还好吧。”我突然就哭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总能知道是我给他打电话。高中有一次我们吵架,我的错我又拉不下脸给他道歉,用公用电话给他打,也是没有说话。沉默很久,他笑了,说:“好啦原谅你了。”我说:“我很好,你呢?”他没有答话,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很吵,能听见有人说,你们是要蓝色的气球还是白色的?还有那边嘻嘻哈哈的声音,有个大嗓门喊,过两天就结婚了,你打什么电话呐,快过来陪陪你媳妇儿。我挂了电话关机,我想我不该再打扰他了。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我不知道那天我挂了电话后他有没有再打过来,有没有满世界找我,我想应该不会了。
本来想他结婚我不去了,今早没忍住还是跟着闺蜜一起去了。看见他和她站在门口迎宾,都笑的那么灿烂。说实话那个女孩子挺漂亮的江南女子的样子,一看就是很温婉很善良的那种女孩。他们可能已经站了很长时间,女孩微微的站不住。他搂紧她的腰,我微笑着走过去,他看见我愣了愣,搂着女孩腰的手松了,接着又搂紧了。我很想问问他是什么意思,是在表达他对她浓浓的爱吗?我笑着说了句:“恭喜。”新娘说:“谢谢你,进去坐吧。”他一直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我最怕他这样看着我,每次跟他吵架,他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会乖乖的听话。
进到大厅,就看到他的爸爸妈妈,他爸妈不是很喜欢我,一直盯着我怕我闹什么事。他有一个妹妹,亲妹妹。反倒是那个小姑娘跟我关系很好,看见我进来蹦蹦跳跳的过来,脆生生的喊了句嫂子。他爸妈脸色就变了,把小姑娘拉过去教训了一顿。小姑娘扭头看了看我,做了个鬼脸,口型对我说,嫂子,你要坚强点。嗯,我很坚强,我很好啊,我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小姑娘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入席坐好一桌的都是以前的朋友,都时不时的看看我,我知道他们都知道我难过。
仪式开始了,她挽着他的手,他们那么坚定的向前走,好像终点就是幸福。我看着他们宣誓,看着他们咬苹果,看着他们分别叫了对方的父母爸妈,我看着他们亲吻,所有人都在起哄,只有我们这一桌有些寂静。他在说我愿意之前,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我拿起酒杯朝他祝了祝,他回过头去,我放下酒杯,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该放下了。他们手交握着手切了蛋糕倒了香槟,他们对着满座的宾客喊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真好。一切都跟我们想象的一样,这么美好,只是主角不是我。我一直笑着喝酒,白的红的交替着来。其实我酒量不太好,可是怎么喝都没有醉。他看见我喝酒,眉头微皱。我的胃不好,一喝酒就会痛,他管着我这么多年基本没有再喝酒,分开那两年也没有。
我高一那年父母离婚,对我打击有些大,开始学坏,那段时间抽烟喝酒泡吧纹身什么都干了。那时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了。有一次在酒吧,我喝啤酒,喝了大概六七瓶吧,他突然冲进来,就那么狠狠看着我,眼睛血红,他问我干嘛这么糟践自己,我没理他接着喝。他抓住我的手对我说,你再喝一口我就把这瓶白酒吹了。我性子倔,昂着脖子喝了那一口。他真的拿起白酒往嘴里灌。我害怕了,抱着他的胳膊。他看都不看我,快把那瓶白酒喝完的时候蹲下身子吐了。我哭着送他到医院诊断为胃出血,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喝过酒,再难过都没有。你们看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他和新娘来敬酒,我站起来,祝他们白头偕老。他说:“你再别喝了。”我笑了笑,那年你管我是因为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关系,现在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婚礼结束了一拨一拨的人都走了,我们都没走。最后新娘子有些醉了,他横抱起她上了车。我一直看着车走远,终于蹲下身子抱紧自己。
今天阳光很好,好到有些刺眼。不然为什么我的眼睛睁不开了呢,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是什么,我不想知道。
我回家妈妈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你结婚了。妈妈也愣住半天,然后摸了摸我脑袋。我妈妈很喜欢他。高二那年他父母知道了我们的事,他爸妈来找我妈,然后三个长辈叫来我俩,让我们分开。他拉紧我的手没有说话,他妈妈很生气。他说:“妈,我是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你放心绝对不影响学习。”说了很多,他妈还是很不高兴,后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劝好了他父母,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从那时候坚定了跟他在一起的决心。你是不是还会偶尔想起我,是不是还在难过的时候记得有个我,是不是在看见白酒时想到你曾为我住过院,曾眉眼郑重的许诺过要娶我。
高二运动会的时候我生你气了,你怎么哄我都不理你,后来我说,你绕着操场跑三圈边跑边喊我的名字你做到了我就原谅你。我本来只是矫情一下,结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一次我们的冲动,让我们从那时起到毕业到现在,都是每届学生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常常半夜醒来,醒来就会给你打电话,你总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跟我聊着,偶尔我还会让你给我唱歌听。现在你的她没有我这么任性了吧,你一定比我们当时过的还要幸福,她不会让你第二天醒来有黑眼圈,你每天回家就有香喷喷的饭菜,而不是像我一样,等着你去做饭。我好吃懒做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有学,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因为这些你都会,因为我一直相信最后我会跟你结婚。每次去看电影我们都要抢爆米花吃,你抢到就给我喂,你把我惯的那么娇贵,让我都习惯不了别人。有次我把你气急了,你对我说了滚。我委屈的看着你,能看出来你说完就后悔了,想要把我拉进怀里,可是你真的把我惯坏了,我推开你转身就跑,你追上来死死抱住我。我说你不是让我滚么,他说糙老子是让你来回滚没让你往远了滚。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对我这么好的人了,你为我跟你父母吵架,我只要说饿了,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会为我拿吃的来。你不准我抄作业,你把我所有的参考答案都收起来,每天督促我好好学习,你告诉我对我们的未来不用担心,一切都有你在。你陪着我看无聊的偶像剧,你在我生病的时候,熬粥给我,你要带我去医院,我不去,你就那么抱着我去了医院。你教我弹吉他,你为我剥虾挑鱼刺,你记得我的经期记得比我都清楚,你会无奈的给我讲最简单的数学题。这些年真的习惯了你的存在,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起到广场看烟花,我们一起在沙滩上堆城堡,我们一起去木桥上看睡莲,我们一起走过那么美的森林,我们一起在啤酒节上发疯,我们一起去孤儿院看孩子,我们一起躺在田野里看星星,你答应带我去普罗旺斯的,你还没有做到,不是说好一起到白头嘛。
我记得你坏坏笑着的样子,你在我的牙刷上挤洗面奶,你在我的粥里倒醋,你划着皮划艇在海中央把我扔下去,你用芥末给我做冰激凌。不过最后我报仇了,我在你洗澡的时候你的衣服都抱走了,哈哈。
他说他想过,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不赞成我们的话,他就带我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小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们讨论过宝宝的问题,你想要女儿,可是我喜欢男孩,每次都在这个问题上争论,我想现在她应该不会同你争这个,你终于可以安心的要个闺女了,你会不会告诉她,爸爸以前爱过一个女人。
我怕冷,冬天总是你用大衣把我裹在怀里,就那么裹了九年。分手那天是下着大雪的时候,我们面对面站着,彼此沉默,很久以后,你看着我说你累了,我说我也是。他说,我们就到这里吧。我点头,他转身走。我知道这次他再也不会回头。我不爱哭,每次哭都是因为你,分开那时也是。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他又跑回来,吻去我脸上的泪,然后接吻。我在那时候明白了张靓颖唱的,原来最后的吻,如此冰冷。最后你在我耳边轻轻说,各自远扬,莫回头。我们同时转身离去,谁都真的没有再回头。那天下午最后打了一次电话,你把我平时不注意会忘记的一一叮嘱了我一遍。故事的结局免不了俗套,只是没有再哭。我挂了电话扔了手机卡,他做到了他以前说的,如果分手就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都不再年轻,可是爱情中谁不幼稚,两年里真的谁都没有再找过对方。
就像那句话,如果我们少一些倔强,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对我表白的时候也是冬天,我们都穿的像北极熊一样。他单膝跪地要我同意,我当时傻了半天给他来了一句“爱卿免礼”。有次我们出去玩,但都是资金短缺。后来我们去了一家咖啡厅,服务员问我们要点什么,我们说等会还有朋友要来,等会再点。然后我们喝着免费的柠檬水聊了半个小时,拔腿就跑。如今,我的年少轻狂早以被磨灭的只剩下彷徨。
他总是喜欢咬我娇嫩嫩的小脸蛋。有次他咬着我,我说:“我都十几年没洗澡了,你也咬的下去?”他含糊不清的来了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高中不懂事儿,忘了因为什么,反正我用刀片把胳膊划了好多道,他知道以后冷着脸把我袖子撸上去,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瓶碘伏,给我消完毒以后整整俩星期没理我。我好像好多小毛病都是他给改过来的。
剪了短发告别他。你们什么时候会有宝宝,那时你们就真的是最幸福的一家子了。爸爸帅,妈妈美,宝宝心疼。我可能做不到祝你幸福。
我高中时候还有一毛病,半夜睡不着就出去溜达,他知道的时候把我骂惨了,但我晚上还是会出去。他说下次要出去给他打电话,他来陪我,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把头埋进他脖子里,闷闷的说,以后再不出去了。我发现他真的会快准狠的抓住我的弱点,然后一举击破。有次我跟他去动物园玩,但是那个动物园很可恶,不给动物喂吃的,等着游客来喂,那些动物就眼巴巴的看着你。我那次其实没带多少钱,把所有钱都拿出来给动物们买吃的。后来他说,看着你给小动物们喂东西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柔软了。他说,你真的很善良。他说,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那时你说的,我们天作之合。然后怎么了,被时间捉弄了。面带微笑的,乘不同的列车,假装过头了,心里满满的苦涩。
九年,不长,其实真的不长。他和她还有六十年要走,我们的九年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