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记》
文/下午百合
大山衬托出一种静。如果你不言语,就会像一片雪花慢慢消融于泥土。你与那些山石,乱草,老树没有两样。你与泥土中的虫儿,山坡上落下的鸟雀,村前村后踱步的鸡鸭们没有两样。
人声是这大山中的唯一喧闹。登山的路上有多少人真正地放眼于风景?见一片度过了寒冬的枯叶要等春风吹起才心甘情愿地赴身泥土;见乱枝中间伸出的梅枝的俏?见岩壁上渗出泉水,像一位老眼昏花的老者眼角渗出的泪;见山壑之间风起云涌,一下子又消失不见?见一只负重的虫晨与昏间短暂的一生?
我们需说一些无端的话,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那些不知沉落在哪年哪月的人与事,才证明我们真正地活过吗?那些心上堆满尘埃的旧物,才是我们真正的拥有吗?
沿着崎岖的山路再走深些,村落也只是山脚下一丛错落的房舍了。大山像一位循序善诱的母亲,引我们回归更深的静。人声落尽之后,就有许多微妙的音声来涌入。山风原是这样地吹:山口像一个张开的口袋,一股沾染了烟火的风济济地涌入,穿乱石,过树林,到了南山就渐渐地柔和。山顶上坐一坐,山坡上滚一滚,水边绕一绕。水是枯水了,可转眼就是初春。坚冰消融,一曲春水会在一夜之间明媚起来。以石为鼓,以树为笛,以明月为知己,那山风奏出多少空谷妙音来!忽而万马奔腾,忽而清风徐来,忽而金属般铿锵,忽而细草般绵软。最美是它潜伏于某处,一腔子情绪已化作空无,那无声的玄妙!
就在那一个寂静无声的空落无着里,我们的心萌萌然醒来了。世界似清新了许多,身边相伴的人似亲切了许多,何以有一种温热的感动从心尖上不断地放大,要延伸到那再普通不过的一草一叶上,延伸到润湿的泥土里,心也润湿着了。它在沉默中酝酿,在无言中沉静,在无为中跃起!
生活不再是那些絮絮叨叨的烦心事,那烦心里渗出温情来。繁华与喧闹不再令我们沉醉与昏聩,它显出虚幻来。就让日子浩浩荡荡如春风穿过衣襟,再如秋风一般渐行渐远,我们还是那个洒脱的人!
话语不能真正牵动我们的心,因为它是静的。它已成熟,像一位老者看得懂小孩子的玩闹。它已超脱,像一位居于闹世的隐者,胸中自有无限风光,万千气象!
烟花落尽的天空衬托出一种静。
归元兮,万物复归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