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祖父-季业-老腻 西门不暗 无语僧

纪念祖父-季业-老腻 西门不暗 无语僧

2014-03-05    06'59''

主播: 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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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纪念祖父 ——季业 还是那两只山羊 来抚慰矿山的青草 抚慰沉睡的赶羊鞭 和你暖和的大手 我给你拍的照片 有黑白的,有彩色的 只有一张你在眯眼微笑,像个孩童 因为你正在点燃一只烟,现在 烟也成了我的伙伴 太阳总在后方和右方 面向镜头的神情也总是庄重的 还在你能骑自行车驮着我的时候 我们曾迷失在城市里 红色的天光 我背着垂老的你爬上废墟的楼顶 我用尽了力气,世界也用尽了 到了末日 这是你我唯一共存的梦境 用手指在我光溜溜的脊背上划字 叫我猜,这是我们俩的游戏 这人间满是话语 我于是记住了你的沉默 童年过去了 没有第二个童年 我们平等,在时光上 都一去不返 我的祖父出生于九十多年前。他少时务农;青年时被拉壮丁,当了几天国民党大兵,但没怎么打过仗;1949年后,他由山东来到东北,做了矿工。我儿时记事时,他已临近退休。记得他领我去矿上的澡堂,一个个鬼样的黑人儿下到池子里,水黑了,人回了人样;退休后,他放羊。 祖父寡言,我在少年时也寡言。工作之前,我几乎每个假期都在祖父祖母家度过,但我们几乎不说话。他抽烟喝酒,身体健康,七十多岁时还能骑自行车进城,爬上我家七楼也并不费劲。有一次快开学了,他骑车送我回城,但我记不得自己家,他也找不到了。这是我诗中那个“梦境”的由来。 2002年夏天,已经在省城上班的我,特意请假,回矿山陪他住了几天。那时祖母已去世几年,他已经老年痴呆。那几天,我睡在熟悉的炕上,但他已经不再在后后背上划字了,而是整宿的坐在炕沿上。 一个午后,我睡午觉,侧身躺着,他用手掌一遍遍的捏我的胳膊、我的腿,好像在给我按摩,好像要用手掌来记住我,很久很久。我装睡不醒。 随后我就离开了。半年后,2003年初,祖父去世。那时我在遥远的云南出差,回来后家人才告知死讯。 在漫长的历史中,有无数个像祖父这样沉默一生的人。对这个世界,他们无话可说。而面对同样沉默的亲人,他们也无需说什么。 这首诗写于祖父去世后不久。十年后,我请三个同龄人老腻、西门不暗、无语僧读了它。共同经历过时代伤痛的人就是一代人,就像沉默相对的亲人,他们之间的很多感受无需言语。 感谢他们。我在编辑这些录音时,泪水几次蒙住了眼睛。 注:题图是祖父本人,由作者拍摄于199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