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猫左眼的世界

一只猫左眼的世界 “把它给我扔出去！”一个妇女指着我大吼，满口喷着唾沫，眼睛冒着怒火，这是我从一个黑暗的世界出来后，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场景。我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起来，我的身体也跟着那双手一起发抖，忽然有几滴液体落在我身上及我唯一能看的左眼。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如果我的右眼是完好的，也许我会明白的。 我被放在一个小角落里，有些暗、狭小，但至少比我呆了好几个月的母腹要宽敞明亮的多。我从没想过母亲，因为我出生后一眼也没有见过她，或许我和她有一样的毛色，但她的右眼一定不会像我一样永远睁不开。 过了半天，面前出现一些牛奶和面包，一个小女孩蹲下身摸了摸我，又匆匆的离去了。我望着面前这些，很自然的吃了起来，没有想象中可口，只是因为本能和饥饿，我吃光了所有。我一直呆在原地，哪里也没有去，等待着下一顿。 等待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在母腹中我就学会了。只不过我最后等来的仍旧是一阵怒骂和哭泣声。熟悉的怒骂从不远处传来，小女孩的哭泣声渐行渐远，当一切静下，我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见打翻的牛奶和碾碎的面包，我不知道和着泥土的味道是怎样的，只是饥饿，我仍然吃光了所有。 我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因为那哭泣声和怒骂声实在刺耳，不因为难受或者什么，因为我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下意识选择一条路，然后开始向前走。走了很久很久，我甚至忘记要停下，直到我又开始饥饿难耐，我快倒下了，隐隐约约看见很多人，很多的轮子在转。我太累了，想睡一觉，可是没有找见那样安全的角落。就在我倒下那一刻，我被狠狠的踢了一脚，左眼浮现一个男孩大笑的模样，我不懂，这样哪里好笑？人类的悲伤和喜悦我真的不懂。 也许这一脚算是救了我，我可能倒下就是结束，可是我清醒后勉强站了起来，一步步挪到一堆垃圾跟前，没有牛奶也没有面包，但我仍然吃饱了，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我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寻找食物，那个曾经用等待就能换来牛奶和面包的地方我再没有回去过，就这样过了三年。那时我觉得能吃饱，能活着就很好了。即使右眼看不见世界，我还有左眼，我仍旧可以走下去。 我在人群中穿梭，会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们的脚。第一次感受下雨时，我想起小女孩那时望着我的眼神，仿佛左眼看着雨下，右眼看着女孩哭，那刻，我终于明白雨和泪水的区别。原来右眼一直清晰，只是与左眼错开时间。 也许独眼猫真的很不受人喜欢，甚至同类都排斥我。她们高傲地从我右边走来，因为右眼看不见，我总是撞到她们，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骨瘦如柴的身体把它们撞伤了，总之随后就是被围住，她们朝我张牙咧嘴，我每天只做一件事，想办法吃饱，活着。这样的挑衅我根本不想理会，只是转身离去。偶尔还有被大狗追赶的时候，一群人在周围观看，不时还有大笑，我拼命地跑，连左眼都开始迷茫，那阵恐惧深深印在心里，不知何处安放才好。 好几天没有吃东西，我开始想一些找不懂答案的问题，天空下了很大的雨，人群匆匆的散开，我终于可以独自走这条路不用怕被踩到了。硕大的雨滴像极了泪水，却怎么也找不到那股温热，我多希望，右眼可以看见这个世界，那样就可以更快的找到最初的地方，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路太长了，我走得有些累。我记得，雨中，我闭上双眼，在梦里，我用右眼看见了比这里更美丽的世界。 没想到的是，我还有再次睁开眼睛的机会。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我，我的毛已经干了，身体还很温暖，空气很好，我第一次闻见这么好闻的香气。不一会，嘴边送来食物，我迟疑地眨了眨眼，望了望眼前的人，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脸上一道道皱纹无规则的排列着，却还是觉得很和谐，她又将食物往我嘴边送了送，我开始吃了起来，吃到很饱。我再没离开过，安安稳稳地与老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她还为我取名：阿福。 后来我知道阿福是她儿子的乳名。她一个孤零零的在这个房子里生活，心却一直牵挂着大城市里一家幸福的儿子。每隔几个月定时的汇钱就是儿子孝顺的方式。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阿福是在老人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唤着阿福却不是望着我。 那声呼唤变得虚弱直到听不见，她失却了温度，不论我怎么蹭她的脸，她始终不再对我看一眼，我被“阿福”一巴掌拍到地上。我抬头望着这一切，黑与白的色调，两边摆设着花圈，却都是刺鼻的味道，老人的香气很快消失了，旁边站着一大群陌生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老人穿了一件新衣服，可是没有老人喜欢的红色，为什么不为老人穿上她喜欢的颜色呢？我走到老人的房间，总算翻出一些红布，衔着它放在老人手上，老人很喜欢的。 阿福没有看见，只是嚎啕大哭，我没有和雨一样的泪水，更没有那么多感伤。也许人类记忆中太多事，忘记某些事可以很简单，但对于一只猫来说，真的不容易，因为只做一件事：活着。曾经我一度这么认为了，能活着就可以了，后来我的右眼告诉我，我依旧记得女孩，老人在我心里依旧活着一般，我总梦见，当我睁开右眼，她们都在对我微笑。 我又活了四年，这四年我一直在往回去的路走，仿佛每刻都是朝死亡前进，闭上双眼，真的看见她们望着我微笑。 那之后，不再为了活着而活着，身边总是交到了朋友，就看着他们慢慢的死去，我那么努力的活着，却不得不一边期望活着，一边看着死亡。 右眼期望睁开，却只能一直蒙在黑暗中。走一趟这世界真的很奇怪，一直梦想的却到最后忘记初衷。 后记： “妈妈，你看，这只猫只有左眼睁着！”小男孩像远处的妈妈喊道。 “是这只猫！它，已经这么老了，可能........” 女人心头一股忧伤，用她的手抚摸着老猫，老猫闭上眼，再没醒来过。 A Thousand Years - Christina Perri 我在这里 - 张杰 宝贝 – 莫文蔚 最近好吗 – 金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