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亲爱的安德烈(序)

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亲爱的安德烈(序)

2019-09-04    10'03''

主播: 宁心花园

1288 3

介绍:
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 我离开欧洲的时候,安德烈十四岁。当我结束台北市政府的工作,重新有时间过日子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一百八十四公分高,有了驾照,可以进出酒吧,是高校学生了。脸上早没有了可爱的“婴儿肥”,线条棱角分明,眼神宁静深沉,透着一种独立的距离,手里拿着红酒杯,坐在桌子的那一端 ,有一”冷”的看着你。 我极不适应------我可爱的安安,哪里去了?那个让我拥抱,让我亲吻,让我牵手,让我牵肠挂肚,头发有点汗味的小男孩,哪里去了? 我走近他,他退后;我要跟他谈天,他说,谈什么?我企求的追问,他说,我不是你可爱的安安了,我是我。 我想和他说话,但是一开口,发现,即使他愿意,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十八岁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在想什么?他怎么看事情?他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那样做,什么使他尴尬什么使他狂热,我的价值观和他的价值观距离有多远----我一无所知。 他在德国,我在香港。电话上的对话,只能这样: 你好吗? 好啊。 学校如何? 没问题。 …… 假期中会面时,他愿意将所有的时间给他的朋友,和我对坐于晚餐时,却默默无语,眼睛,盯着手机,手指,忙着传讯。 我知道他爱我,但是,爱,不等于喜欢,爱,不等于认识。爱,其实是很多不喜欢、不认识、不沟通的借口。因为有爱,所以正常的沟通仿佛可以不必了。 不,我不要掉进这个陷阱。我失去了小男孩安安没关系,但是我可以认识成熟的安德烈。我要认识这个人。 我要认识这个十八岁的人。 于是我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以通信的方式共同写一个专栏。条件是,一旦答应,就绝不能半途而废。 他答应了。我还不敢相信,多次追问,真的吗?你知道不是闹着玩的,截稿期到了,天打雷劈都得写的。我没想到出书,也没想到有没有读者,我只有一个念头:透过这个方式 我或许可以进入一个十八岁的人的世界。因此,当读者的信从世界各地涌入的时候,我确实吓了一跳。有一天,在台北一家书店排队付账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跟我握手,用低沉的声音说,“如果不是你的文章,我和我儿子会形同陌路,因为我们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话。”  他的神情严肃,眼中有忍住的泪光。 很多父母和他一样,把文章影印给儿女读,然后在晚餐桌上一家人打开话题。美国和加拉大的父母们来信,希望取得我们通信的英文版,以便他们在英语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们能与他们分享。那做儿女的往往自己一时三四十岁的人了跟父母无法沟通;虽然心中有爱,但是爱,冻结在经年累月的沉默里,好像藏着一个疼痛的伤口,没有纱布可绑。 这么多的信件,来自不同的年龄层,我才知道,多少父母和儿女同处一室却无话可谈,他们深爱彼此却互不相识,他们向往接触却找不到桥梁,渴望表达却没有语言。我们的通信,仿佛黑夜海上的旗语,被其他漂流不安、寻找港湾的船只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