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初的记忆
人生最初的记忆,至今难以忘记。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别说旁人,就连当事人,我的父母亲很长时间也不相信我能记得两岁时的事,他们听我磕磕巴巴说起喷着白烟(蒸汽)的火车、绿色的车厢,以及“方头汽车”等,总是不当回事地“是吗?真的呀?”之类……但后来他们终于相信了,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两岁时的所见所闻描述得越来越准确……
我是1970年秋天出生的,我的记忆是1972年春天开始的。
最初的记忆,源于一次旅行。那时候,我们一家分居两地,我和母亲、祖母生活在苏南的乡村,父亲则在安徽工作,1972年春天,母亲带着我去父亲那儿。于是,在南京火车站,我有了断断续续的记忆……
我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带着我离开家乡,怎么到的南京,那段路程我没有一点印象。但那个夜晚,在南京火车站,我记忆天空中的混沌消散了……起初,我模模糊糊感到母亲抱着我在一个地方转来转去——其实是在站台候车,我听到了很大的声音——是火车的鸣笛和疾驶而过时的“轰轰隆隆”……渐渐地,周围的一切就清晰了——不怎么明亮的灯光、铁轨、走来走去的人、停靠在站台的火车……有好一会,我对斜对面停靠着的一列火车特别好奇,怎么那么长啊,我伸长脖子也看不到头……而正在我张望得高兴,一列现在只能在诸如《铁道游击队》等老电影里看到的蒸汽火车紧靠着我和母亲所在的站台呼啸而过,高大的黑黝黝的车头,惊天动地的声音,还有喷出的大片白汽,吓得我在母亲怀里大哭大叫……这是我最初最深刻的记忆!
而后……唔,什么时候坐上的火车,火车上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想来那时我又睡着了……再度有记忆,是到了父亲所在城市的火车站。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下车的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母亲抱着我出站,从站台到出口处,有一段台阶,在快走完台阶时,我在母亲怀里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让我后来激动不已。那是十多年后全家搬迁到安徽,我一下火车,就看到了跟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台阶。
然后,就见到了父亲。我对父亲的容貌形相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他张开双臂把我抱了过去……而在父亲那儿,我也有断续的印象、记忆。记得当时我们一家住的是一间平房,中间有墙,隔成了里外两间,我在那儿吃过一次韭菜,炒韭菜的香味令躺在床上的我难忘;记得有次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去他的同学家,父亲要我叫这个叫那个的,我对父亲同学的母亲印象很深,因为我叫了她阿婆(江南土话,就是奶奶的意思),阿婆给了我很多糖果……还有一次记得特别清楚,就是我坐了一回汽车。那是一辆土黄色的、方型车头的货车。母亲抱着我坐在驾驶室里,一颠一颠的很舒服,我还一个劲地向外张望……所以童年时代,我一直念叨“方头汽车”——后来才知那就是“江淮牌”货车。
这些就是我两岁时的记忆。究竟是否准确呢?嘿,没错!因为后来与父母在南京火车站乘车,我指认了当年候车的站台……而全家搬迁到安徽后,我又骑着自行车,顺着儿时的记忆去寻找当年住所的位置,坐车经过的马路等……然后向母亲求证,母亲连声说,就在那儿,就是那条马路……又唠叨,你怎么会记得的呢,那会你才多大呀,那岁数能记事么……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
是的,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想来想去,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颠簸的旅行、火车巨大的声响等,惊醒了我的记忆,使我过早地记事,记住了那些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新鲜新奇,温情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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