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风光之五谷飘香——黍子》作者：小陈

《田园风光之五谷飘香》作者：小陈主播：纯天然 二、黍子 到了腊月，如果乡亲们张罗着做年糕的话，那一定就念叨起黍子来了，别看平日想不起黍子来，若没有黍子，这年都过得不顺畅了，左邻右舍见了面就老说黍子，要么叹息着家里没有种黍子今年就不做年糕了，要么就庆幸家里种了一畦黍子有做年糕的黍子面了，其实要真心做的话是可以做上的，进了腊月，街上就有了来串村换黍子的山里人，想做糕的人家儿就能出门换上几斤了。黍子是耐旱植物，山里不好浇的地块都习惯种黍子，收了黍子再和平原的人家儿交换小麦，所以说起街上的黍子，人们都说换黍子，没人说买黍子，种黍子的人心里有数，一斤黍子换多少麦子能对得起自己的劳动，如果折合成钱，还真的不知道一斤黍子值多少钱。故乡人种黍子真是少之又少，我的记忆里勉强能想起黍子成熟时弯着腰摇曳的样子，一地金黄，秋风在上面打浪。黍子米差不多两个时候用得上，一个是做过年的糕，另一个是做端午的粽子，故乡人不会做粽子，但凡吃过粽子的人，都感受过黍子米粘粘香香的味道，那时候的粽子都是黍子米做的，用北方的苇叶，用北方的黍子，不像现在用糯米，连粽叶都是南方的。过年做糕也是淘了黍子米，那米不干不湿时就去发印家的碾盘去碾，把米倒到石碾上，蒙眼的小驴就拉着轱辘轧了，碎了的米就去过细小的筛萝，过不去的继续碾轧，直到米面都过完了筛箩，那黄乎乎的黍子面就装进笸萝放上小车，拉回家做年糕了。想想碾盘应该是黍子的家，你看，碾盘下的黍子米是黍子的果实，在边上扫米面的笤帚是黍子的秸，它们同是黍子的孩子，因为不同的命运分开了这么久，到了过年团圆的时候就在上天的安排下相见了。黍子应该是秋天熟吧，它的样子远看和谷子类似，成熟时长长的黍子穗垂着，人们连根割了它，是因为它浑身是宝，黍子穗用钝一些的铁片儿捋下来，这种笨的收获方式，保证黍子米的颗粒完好，同时也保证黍子秸也是完好的。黍子碾来的米叫黄米吧，比平常的小米大，黄米的壳就和荞麦一样做了枕头芯，都说睡那样的枕头能在谷物的香味里入眠，有明目醒脑的作用，夏天还能感觉到凉爽。那捆黍子秸就绑在了过道里的房梁上，等农闲时做笤帚的人串村时再做成笤帚。我的大姨父是做笤帚的好手，过完了秋，地里没有了活儿，他就背着他的行头出门了，三里五乡地走，做完了这个村的再做那个村的，他来我们村时，通常走到村东就摆起了摊，不用吆喝，用那串长长的铁片子像打竹板似地一打，人们就走出了门，因为年年这个时节来，又是邻村的人，彼此心里就觉得熟得很，人们纷纷把黍子秸抱出了家门，一捆捆黍子秸在大姨父身边站着队，大姨父就开始忙了。按着每家每户的要求做几个笤帚，是大一些还是小一些，厚度厚一些还是薄一些，笤帚把是长一些还是短一些，若是扫炕用就短一些，若是结婚时扫婚车用，那就有了讲究，笤帚把上拴几道麻绳，都是有说法的。做好的笤帚依旧回家挂在房梁上，第一次用时是腊月扫房子用，扫了房子后的笤帚才舍得扫屋子和院子，平时扫院子的扫帚是南方的竹枝制成的，过年过节人们就用笤帚扫院子，起个早，把屋子的地面扫了，再从北屋门口一直扫到街门口，一笤帚一笤帚地扫过去，落叶自不必说，地面的那层浮土都扫去了，走过去都不留脚印儿了。爷爷会用黍子米做黄酒，每年秋后做一罐货真价实的好酒，入了冬正好喝，天一冷他就找出他的小铁壶来，用小铁壶烫了黄酒，再把酒从壶里倒进杯子，有人来没人来他都是坐在老木椅上，静静地“刺溜刺溜”地喝，喝酒的时候就不“吧嗒”着抽烟了，若再有别的声音，一定是奶奶在边上骂他好吃懒做了。记得婆婆过年时会问我们要不要吃年糕，如果吃的话她就换几斤黍米回来，一般都是她和东邻居合伙做一锅年糕，一人管下锅，一人管烧火，通常也得用多半天的工夫年糕才熟，就一家一半分分，婆婆做的年糕很好吃的，每顿饭她都馏到锅里两块，感觉我们吃腻的时候，她就用油炸年糕让我们吃，那时候满院子香香的味道，我会问婆婆什么油呀这么香，现在想来，那味道也就是黍子米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