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与哲学 -- 国际哲学团体联合会主席 卢卡·斯卡兰提诺

“不学哲学，企业家也可以成功；学习哲学，企业家将会拥有世界级的成功。” 2018年10月31日，在2018雁栖湖企业家论坛上，面对在场的2000位企业家，国际哲学团体联合会主席，意大利优尔姆大学哲学教授卢卡·斯卡兰提诺，以简洁精炼的语言，概括了企业家与哲学的独特关系。 关于企业经营与哲学，出生于商业世家的斯卡兰提诺教授，有哪些洞见？学者与企业家如何互补？企业家的成功是否取决于赚钱？哲学为何能够扩展企业家的生命体验？中国企业家走向世界，应当关注什么？ 哲学的视野 我出生于意大利一个商业世家，但我是家族中的例外，我没有选择经营企业，而是成为一名学者，因为我真心喜欢哲学。当然，这并非一项容易的事业，也不是一份容易的职业。实话说，假如从事商业，我可能比现在富有得多！但是今天我非常快乐，哲学才是我在乎的一切！ 参加2018年雁栖湖论坛，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中国企业家学习哲学，以解析自身价值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 很多时候，人们简单地把哲学当成“某种准则”，你只要遵守这些“准则”，就会生意兴隆。其实，哲学并非如此，哲学不是揭示成功的“秘籍”，而是要提升企业家对社会的实质性贡献。 这些中国企业家正是通过中国哲学，不断提高自我认知，不断提升社会责任，从而为社会做出更大的实质性贡献。 很多人认为，企业家仅仅关心赚钱，这种看法非常普遍。但我不认为企业家的价值就是赚钱。企业家的价值在于“满足社会需求，甚至为社会创造需求。”尤其是在当今这个科技发展突飞猛进的时代，社会需求是创造出来的。当企业家满足了社会需求，或者为社会带来幸福时，他们就实现了经济上的成功。 众所周知，经济上的成功有赖于创造社会需求并且满足这种社会需求的能力。在雁栖湖论坛当中，我多次地听到了这样的主题，就是企业家把客户放在自己的心里，聆听客户的需求，感受他们的痛点和感受，感受客户的心情。 哲学可以为企业家提供一个宽广的社会视野。哲学是一种强有力的工具，帮助企业家理解社会的本质。 如果没有对复杂人文环境的理解，就去分析问题，所得出的结论将是风险很大的。每当我们无法站在对方的立场、去理解对方的需求和观点的时候，失败就离我们不远了。无论个人生活、家庭生活、职场领域还是社会关系，均是如此。 只根据自己的意愿去思考，这种一厢情愿的思考方式，对个人和社会生活都是一种巨大的危险。 大我的世界 哲学作为一门科学，提醒企业家，在一个纷繁复杂和多变的社会环境中，与世界建立立体式的联系，而不只是根据个人欲望、个人兴趣来与世界建立线性的联系。 哲学帮助我们在起心动念之间，探寻深层意识的自我。哲学教会我们如何去质疑那些影响我们生活和行为的固有信念。同时，哲学帮助我们扩大、延伸和调整我们的生命体验。从这个角度看，哲学教育可以塑造我们的态度、情感和人格，在一个很长的过程当中，不断地扩充小我、成就大我。 无独有偶，在西方中世纪哲学漫长的探索当中，有一个拉丁语Itinerarium，跟中国古语当中的“道”(Dao)是同一个意思，就是在不断地修炼和克服自私的过程中，进入一个远远超越小我的大我世界。 因而我认为，个人的成功建立在为他人和社会服务的基础上，这是所有人类活动（包括企业家行为）得以成功和延续的重要基础。 在雁栖湖论坛，有一位企业家徐爱华女士分享过：成长而非成功，是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行为的关键。 成长具有社会关联性，而成功只是反映个人满足感。 成长是无限的、没有边界的，正如社会互动是无限、无边界的一样。而个人的成功是有限的，也永远无法超越个人层面。 如果只是单纯追求个人成功，就不可能成就社会和改变世界，我相信这个道理在人类所有活动当中，包括学术行为和企业行为，都是成立的。 文化之认同 我认为，有两件事对中国企业走出去有所助益。一是时间，一是文化交流。 文化认同具有强大的力量。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实际上把欧洲重建为“美国的一个州”。马歇尔计划非常注重文化——文化产业、电影、音乐等，所以新一代的欧洲人会听美国音乐，会看美国电影，还会读美国文学作品。 文化认同是建立互信和达成共识的基础。所以，如果中国企业家希望提高国际认可度，我认为，就需要让世界更加了解中国文化，从而提高中华文化的国际认可度。 西方哲学家有多少人听说过王阳明？我们的孩子们了解古希腊诗人海希奥德以及荷马史诗，但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王阳明。我们不知道在公元前五世纪，在古希腊文明兴起的同时，远在印度和中国就已经有了完全不亚于希腊文明的灿烂的中华文明。因此，我本人非常提倡西方的学校里也要学习中国文化。 我记得上个世纪80年代我在法国生活的时候，法国就已经出台了中国文化交流政策了，他们并非快速取得经济回报，而是要加强双方的友谊。这一政策会给每一个人带来利益，包括法国企业家和中国企业家。 文化认同对中国企业家走出去至关重要。因此，增强文化交流，增强学术交流，使中国企业到世界其他地区更加便利。 当然，中国企业走出去需要时间。不过，随着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已经越来越突出，我相信，这件事不需要等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