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半黄昏近寒鸦,断肠人青衣瘦马何处寄牵挂。
犹记当年初见,一湖嫩藕抽新芽,漫天红霞醉了人家。
渔舟轻摇,一曲清歌越过几户人家。
台上水袖翻飞,演绎一段闺阁情话。
而他便是在那最富盛名的梨园之中遇见她。
当时不过一只黄雀跃上枝桠,声声凄厉, 和着台上戏腔喑哑。平白乱了心情。
推窗 ,不过只想看一湖夕阳色,怎料瞥见院中上妆的她,正对着霞光梳理着云发。
后来 ,不知怎的,就这样看着她上完妆,袭着一身白色戏装上台唱出一场雪月风花。
她唱了什么,他早已不记得,只记得红霞下她一笑乱了飞花,自此心悸动只为她。
之后,他才知道,那是她第一次登台。
后来,他日日去梨园,不过只为看一场她笑靥如花。
同行公子哥皆调笑他“区区戏子, 何须如此待她,娶她回家,她定是及愿。”
他笑而不答,他们不懂他,也不懂她。
台上颜倾城,台下容无双。
不知有多少人在打她主意,而他总是在背后解决一切, 护她安好无忧。
那日公子哥们邀他游湖,他本不愿,奈何父命难违。
之后,他却庆幸那天他去游湖 。
镜湖上有一桥,人们皆称之为姻缘桥。
那日,他们便是在镜湖之上泛舟。岸边芍药正开花,不知谁起哄,非要他为一扇面作画,画未干,船已至桥下。
却见她一袭红衣撑伞立桥上,四目相对,她眸光潋滟, 瞬间红了脸颊。
转身,翻飞的衣袖,淡了夕霞。
【两生契二】
湖面微漾,船儿悠悠,他的心却在难平静 。
第二日,他依旧去了那梨园,听她唱了一曲霸王别姬。
曲罢,他送上名帖。他并未料到,她竟来见他。看她笑靥如花,他竟红了脸颊。
她一声轻笑,更是让他手足无措,竟打翻手中茶盏。
他想,这样的他她定不会喜欢了。谁料,她竟拿出袖中绣帕,为他拂去衣上残渣。
她说,她认识他,太守亲侄! 那一刹那,他不知如何答话。 话锋一转,她责他,日日游梨园,荒废时光,虚度年华。
不知怎的,他竟回了一话,说她若愿为他研墨,那他定不虚付年华,金榜题名荣归家。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想,她定是要恼了他了。 她却展颜一笑,说了一声好。
自此,她一下戏台,便来为他研墨。
妆服皆不卸,只因他一句“你此时便是为我一人舞了。” 那日,她为他研墨,他倏地拉住他的手, 告诉她,他要娶她,他说曾梦惜因缘不负今生不负她!
风吹动书页,她抽手,笑而不答,一如既往,眸光灼灼,一霎那灼伤了他。
她心中所愿,她还不愿告诉他。她却独唱了一曲三生戏文只为他。
他不逼她,依旧每日习文与她共品茶。
他为她伞上画鸳鸯戏言这便是他和她,他也曾夜半研墨纸上描情为她。
他终是打动了她,他和她便于那姻缘桥上结了发。
家中终是同意了他,那日,他拉着她,走遍大街小巷,看尽烟华,言笑晏晏,只为她。
谁曾想,之后他竟纵声于声色犬马,穿梭于花街柳巷,婚前一月,他取消婚约另娶她人不见她。
城破时,他正作新画,无悲无喜,一袭白衣,不染韶华。
忽地想起她,她定还在梨园一人害怕。
夺门而出,老父指责犹在耳前,他不顾其他,一心只念着她。 城中哭声喑哑,繁华不现,他越过那一片杂乱,赶至梨园,却见朱楼已坍塌。
他嘶声喊着她,不见人回话。 楼角乞儿告诉他,梨园早空,无人住。
有 一女子离开时声声唤着他。
那一霎,他忽地泪如雨下,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他不知她去了哪,怕她出事,他便在城中四处寻她。
而那一刻,她已到了他家,火光冲天,她哭声喑哑,冲进府中寻他。却见竹楼已坍塌。
【三】
她知他殉城意,此时她着一身嫁衣,走进火中,黄泉同陪他。
惊醒木一收,说书人口中一段才子佳人令他红了眼角。
他衣衫褴褛,走过春夏秋冬,十年寻觅, 却不见她。
握紧手中发,入夜他还挑那灯花。她说有他陪他,茫茫人海也不怕。
这一生颠沛流离荡碎牵挂,寻寻觅觅霜雪染白鬓发。
看台上戏曲唱罢,拾起台下落花,他还未告诉两生契三这一生颠沛流离荡碎牵挂,寻寻觅觅霜雪染白鬓发。
看台上戏曲唱罢,拾起台下落 花,他还未告诉她他从未忘娶她。
而她终是没能黄泉同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