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里的暖

炉火里的暖（散文） 社团：星月诗话 作者：红尘一莲 北方的冬天就是性子有点急，在我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已经火急火燎地靠近了我的身边。梦里梦外全是晚秋的枫红菊黄，可是，雪花的频频来访，已经明确地告诉我这里已经是冬天的节奏。 　　 坐在冬天的怀抱里，依着冬的门楣，望着天地间草木一色，日子越发过得素简，越来越多的寒冷集聚在我的门外，听着北风的呜咽声，习惯性的懦弱囚禁着我的脚步，只是偶尔听到太阳的召唤，才会挪动将要麻木的四肢，呼吸些来自外面的新鲜空气，让心情涂点阳光的味道。 　　 寒冷依旧是冬天不变的主题，漫步在刺骨的北风中，缩进帽子里的脑袋并未停止活动，那些忽明忽暗的往事，并未被多年的风带走，也不曾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相反，那些年里存下来的温暖，如今已经蓬勃成心中的一枚小太阳，每每想起，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激动和兴奋。 　　 那时候的冬天似乎比现在要冷一些，没有暖气房，没有电褥子，有的只是让人无法忘怀而且现在很想享受的土火炉，这似乎是童年时代最温暖的记忆。 　　 记得读小学时，我们家距离学校也就一里路程，来回都是跑步前进，再冷的冬天里并未感受到冷的残酷。我们的教室是土木结构的瓦房，四周是把土用夹板挡住，然后再用锤子一层一层打起来的，比现在的砖房保暖性好，而且一到冬季，老师会带领学生用废纸塞满屋顶边上的椽缝。当然，我们也有取暖的设施，它只是用泥土打成的基子垒起来的，中间放上几根钢筋，做为放置煤块的地方，外面用和成的麦衣泥摸光摸平，虽然它登不上大雅之堂，长相粗糙，相貌丑陋，但它却是我们课后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曾经有过温暖的见证。取暖用的燃料是煤块，所谓煤块，就是用煤，土和麦衣，还有水混合在一起的搅拌而成的，然后抹平放置在地面上，冷却晾干，再切成方块，垒成一堆，以便于我们冬天取暖，这和煤块也得讲究搭配比例，放的土太多，不易燃烧，但很牢固，放的土太少，火易发旺，但不好存放，容易破碎。我们一般是在有经验的老师的指导下和煤块，那时候，由于各班分到的煤是一样的，我们还会比赛那个班和的煤块耐看而且切得方方正正呢。 　　 煤块做好了，土泥火炉也泥好了，接下来就是静待冬天。一旦到了大冷天，同学们就会分组轮流生火，一般都是住得较近的同学分在一起，方便早点来校，来时都会自带引燃煤快的木柴，然后在其它同学来校之前，负责生火的同学早已燃旺了火炉，等其他同学到来之后，便会有一种满含烟火味的温暖挤满教室。大家走进教室，首先就会把路上冻得发硬的四肢先暖和一下，然后分头回到座位上去读书。若生火的同学手艺好，便会得到其他同学的认可和赞扬，自己也有生出一份自豪感和成就感。 　　 关于土炉子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未曾离去，一直存储在大脑深处，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它会愈发得清晰。上小学时，因为我年龄小，个子也不高，坐前排是必然的，土火炉就住在我的身旁，一直以为是个不可多得的便宜。可是我们的班主任当时对我们要求很严格，时不时会批评我的同桌，我的同桌是一个有点懒惰又不爱学习的小女生，个子和我一般高。因为她经常受到批评，心中不服，不服气积攒在一起，就变成了怨恨，一旦生出点小怨恨，小小年纪，不懂是非曲直，就会产生最直接的报复。有一天早上，她来校时书包里装了许多被水弄湿的木柴，因为土炉子上面垒放煤块，所以下面用于淘灰的地方特别大，不像现在铁炉子那么小。土炉子这样的结构有利也有弊，有利是掏去残渣容易，不利的是环境破坏严重。我的同桌趁人不注意，就把全部湿柴塞进了炉子最下方淘灰的地方，等待上面的火星点燃。我们的班主任有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喜欢把一只脚放在火炉旁，一手拿书讲课，一手放在火炉上方烤火，边烤火也讲课。那天早上，班主任看似心情很好，习惯性的动作又摆成了一个优雅的姿势。可下面的烟一拨接一拨地往上赶，弄得班主任眼泪都跑出来了，其实坐在前排的我们也不好受，烟不时也会被风带进我们的眼晴，但他丝毫没有觉察到什么，还在生动的为我们讲课。我提心吊担上了一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盼望着时间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那个画面在岁月的长河里沉淀的越发清晰。虽然我没有参与，虽然我也没有同谋，但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愧疚。一旦长大懂事了，一想到当年一幅看热闹的态度，该是多么的幼稚与可笑。 　　 就是这样的土炉子，陪伴了我的整个小学，中学时代。上中学时，由于离家较远，中午回家吃饭是不可能的，于是，早晨上学时，就会带上一天吃的馍馍，以对付多半天的饥饿，直到晚上回家才可以吃上一顿饭。对于我这个住校不具备资格，住家又吃不到中午饭的学生来说，土炉子是冬天里最好的温暖。待到中午放学，住校生回宿舍吃开水泡馍去了，其他住家较近的同学也回去吃饭了，我就会搬来凳子，坐在火炉旁，一边烤馍一边看书，一边享受着温暖一边填充着肚子。炉火烤出来的馍馍偶尔会带些烟熏过的焦糖味，但大多数是以黄色呈现的，嚼在嘴里，自带一股香气。直到现在，那些香气还在嘴边回旋。越是艰苦的岁月，越是能体会幸福的不易，也唯有来之不易的幸福，才会愈加的珍贵，才会加倍地珍惜。 　　 慢慢地，土炉子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铁炉子粉墨登场了，还与烟囱一起出现，所以教室里再也用不到那么土气的泥火炉，用的都是相貌堂堂的铁火炉，外带一个通向窗外的烟囱，不仅看起来美观大方，而且干净整齐了许多。 　　 如今，火炉时代已经慢慢走向衰败，只有那些座落在乡下的人家冬天里可以享受到火炉里的温暖，火炉也已被美其名曰“烤箱”。功能不仅仅是烤火取暖，还可以做饭，烤红薯，不再有人使用煤块了，大家用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大碳，有些人家已经用上了电暖和空调。也许，若干年后，随着环境保护的要求，所有的火炉取暖时代就会结束。 　　 忽然想起“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不知道，古人的红泥小火炉是否美观，只是那一味雪天里火炉上的醇酒，已经让我沉醉。土火炉是会退化的，但留下来的温暖是无价的。土火炉已经消失了，但古人的诗句让我们总会对昔日的岁月充满想像，对过去的烟火味无比地留恋。现在，我们有了干净时尚的暖气房，舒适已经湮没了火炉的模样，但只要想起火炉上烤馍散发出的清香，只要想起火炉上冒出的酒香时，还是有点怀念这富有人间烟火味的日子。人生就是这样，幸福存在时，一直不曾发觉，直到看不见它的模样时，又会愈发的想起，一遍又一遍。